雨是下的急又大,只怕一时半会儿万大娘不好走回来,即便带了有伞,这样大的雨也会叫人淋湿个透。
青夏知晓等万大娘回来打岔是不能了,也很诧异这位小姐怎得会与她们两个奴婢话起来。
而她说完那番话后,郭茹颜笑的很是淡然,眉目间也都是随和:“快别说什么千金奴婢了,外头都说,京中贵族中的侍婢,比得上县城中的小姐,无论样貌气度还是学识品行,皆不在话下呢。”
青夏愕然,随后说道:“郭小姐说笑了,再大家族的婢女也都是婢女,怎能和主子相提并论,更何况,我们也都是普通人家,不值一提。”
郭茹颜笑意微敛,听出了她的话意,这是与自己避嫌,轻轻叹了口气,端起热水喝了一口,才看向她,说道:“实不相瞒,我虽是县令之女,但在城中没几个朋友,我母亲早亡,虽是原配所出,可到底比不过父亲另娶,又另外有了疼爱孩子,自然没什么人过问我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
她这般直白的道出自己的过去,到是让青夏没有想到,察觉出她想要亲近的意思,可无论是她刚才说的什么大家养出来的奴婢言论,还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都叫青夏觉得匪夷所思。
诚如她所说,若是鼎盛之家培养出来的奴婢,走出去确实能抵得上一个小品官员家的女儿,可是……尊卑森严,即便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家生子,在任何的主子面前都要警醒身份,养的如何好的婢子也都是奴籍,是奴籍便低人一等。
“郭小姐……”她不知该用什么话才能接住她的那番话。
郭茹颜并不在意二人的迟钝和冷淡,继续说道:“初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为了一位农妇出头,我便记住了你们,不卑不亢,处事有条理,还很勇敢善良,那日回去以后便在想,若是下一次见面,定要与你们重新认识一下。”
无论她有什么意图,可总归次次见面人家的礼数都很周全,且还是对她们这样的身份,依旧用着这般平和柔顺的态度,即便心中有所防备,可面子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
青夏:“郭小姐这话实在是严重了,不管怎么说,郭小姐都是郭县令嫡出的女儿,身份远在我们之上,何必这般自贬,叫人听来不由也伤心。”
郭茹颜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一笑,道:“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谈吐令我印象深刻,我看你不像是伺候人的奴婢,莫非也是哪家的小姐,扮做奴婢来到书院的吧!”
这个猜测实在太大胆了,也实在太离谱了,青夏僵了神情,却听说了这好笑话的人忽的一笑,随后说道:“我与你玩笑的莫要见怪。”
“奴婢不敢。”
郭茹颜沉了口气,不管自己怎么说,她都有些“油盐不进”的意味,她觉得无奈,也觉得有趣,这两个人果然不是一般出生的人,到底是沉得住气,不像那些眼皮子浅的,搭了两句话便一股脑的附庸上来。
她越发确定,这二人便是父亲那日与下属说起来的,自京中来的贵公子的人,至于这位贵公子为何人,她还不知,想从这两个丫鬟口里套出来,竟也没那么容易,一时之间,到是有些胶着起来了。
雨势渐小,打在茅草屋上的声音也没那么激烈了,郭茹颜起身,道:“雨小了,我们也该走了。”
青夏暗自松了口气,自要相送时,郭茹颜却走到了她面前来,说道:“你们应该是初次来旬阳吧,对这里应当是不了解,三天后安全寺的玄妙大师游历回城,倒是我来请你,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妹妹,陪我一起去拜佛如何?”
青夏愣住,下意识就要拒绝,可那位小姐竟将手中镯子撸了下来放在她手中,握紧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或许还因为初次见面的事对我多有误解,可你没有发现吗?今天随我而来的两个婢女,皆不是那日带来的人,那日的事情我也觉得小题大做了过意不去。”
青夏心中不定,眸色微沉,看着她道:“郭小姐,您实在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罢了,怎担得起您这般看重……况且那日的事,正主都没什么,我这个外人更是没什么了,郭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郭茹颜吐了口气,往外看了眼,与她吐了句话:“你就当是陪我这个无趣之人解解闷吧。”
青夏拧住眉头:“郭小姐此番用意为何?奴婢可不觉得自身真的有令您欣赏之处。”
郭茹颜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若是想知道,等三日以后,我亲自来接你。”
说罢,直接带着自己的人离了去,青夏想把手镯还给她都来不及,又不好同人在雨中拉扯。
那三人走出院门,田田看了眼姑娘手中的镯子,咂舌:“这郭小姐怎么还做起了强买强卖的生意啊?她总是缠着姑娘您做什么?非要您去可是想要迫害您?”
青夏也说不清,只道:“若是想要迫害我,没那个必要告诉我们准确的时间,又亲自要来接我们,这样的话,万一你我有个什么闪失,她便逃不掉。”
田田蹙眉:“那……到底是为何呀?她这一番实在令人摸不清头脑,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我们和她哪里熟到这个地步。”
是啊,拢共见了没两三面的人,怎会自发的熟练到这种地步,堂堂县令之女,何须在两个不明身份的奴婢面前,显软弱之态?
诡异。
不解。
晚间,青夏特意等了大少爷回来,将镯子放在他面前。
宋溓本还惊她今夜竟等在屋里,等她说明了缘由,沉默了一息,只道先去洗漱,让她稍等。
青夏无话,等他洗漱过后,巴巴的看着他等他的结论。
宋溓拿着汗巾擦后颈,看她这求知的眼神笑了。
“莫非你的爷是神仙不成,还能揣测一个见都未见过的人这莫名其妙的心意。”
青夏一顿,拧起眉头费解道:“连您都说猜不出她的用意,奴婢就更是想不明白了,您先前说您的到来地方的几个官员是知道的,奴婢便想,她会不会是从她父亲那里得知了您的身份,所以才来接近我们,可是……”
宋溓挑眉看她:“可是什么?”
“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呢?我和田田可没有她用的上的东西,那就只有您了。”
说到这里更是迟疑了。
见她面色惊疑不定,宋溓好笑道:“若她真知道我的身份,借此来接近你们倒也说得过去,你怎么这么纠结?”
青夏:“她若是知道您的身份,必然知道您是有婚约在身的,这样的话,怎还会来招惹呢?奴婢就是这点想不通,当然了,未下定论未有结果之前,不能这般揣测一个深闺女子。”
说她一个千金小姐觊觎男人,这种话若是传出去,那就是造谣了。
看她这般严谨,宋溓笑了,笑意自信又带了几分张扬。
“以我的身份,多的是女人对我表露心意,这样的情况并不会因为我有婚约就减少,你当我有婚约这件事能约束多少人?”
即便他是新婚,也不乏有女子会想到他的身边,做他的女人。
并非是他狂妄,而是事实。
看他这么说,青夏挠了挠头,一脸严肃:“若是这样,奴婢便不好应约了,只是这位郭小姐今日不罢休的样子,只怕三日后不好回绝。”
宋溓一字落定:“去。”
“……啊?”
“带上宋炎炎几人,暗中护着你和田田,你就当是出去闲逛。”
青夏别无他法,只在原地发呆,想着那日该如何与那小姐相处,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玩味下来的眼神。
直到被他捉住摁在榻上,听着他灼热气息之间吐出来的话:“怎么有人觊觎你的男人,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青夏顾不上他动手动脚,先是说:“还不一定是为什么事呢,不好乱说,事关别人姑娘清誉。”
宋溓“哦”了一声,专心的脱了她的衣物。
青夏又道:“奴婢只是怕她有事相求,想着到时该如何回绝,到底是官员之女,不好交恶。”
宋溓此时对她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手下像是剥鸡蛋一样,剥去她身上最后一层遮盖,目光幽深。
青夏还在想下午的事,又道:“她又是示弱,又同我交浅言深实在怪异,万一是求人办事,只怕事情不简单,但若是真如您猜测是为了您……”
话音一顿,目光轻瞥了他一眼,话在心里过了一边,修饰了一番,本想说的“风流事”,到了嘴边便是小声嘀咕了句:“那也是您惹出来的事。”
宋溓提了她的腿,挤身进去时,目光灼灼对上她那幽怨的小眼神,腰腹沉下去时,看着她的目光从幽怨到吃惊吃痛,吻落在她唇边,笑着说:“我惹出来的事我管,现在你惹出来的事,需你这幅热心肠替我管管了,小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