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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温润又透着莫名怪异的声音传来。

陈燕昭不敢抬头,死命往陈景焕身上藏,可那人还是发现她了。

“这是小郡主吗?常听你哥哥提起你,今日才得见。生的细皮嫩肉的,怪不得人人见了你都喜欢呢。”

陈景焕终于止住了呕吐,抬起头来。陈燕昭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一条手绢递到他面前。

“仲蛰,你在分尸吗?怎么血腥味这么重?”陈景焕没跟陈燕昭客气,接过手绢来胡乱抹了抹嘴,有气无力白了钱仲蛰一眼。

“没有,我怎么敢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所以院子里糟污一片,没来得及收拾。”

他闪了闪身,将门口让出来,招呼陈景焕进去。

陈燕昭紧紧贴着陈景焕,低垂着头,不敢看钱仲蛰。这实在有点吓人——阴气森森的院子,还有蔓延到无处不在的血腥味。

钱仲蛰的眼神却一直死死黏在陈燕昭身上,那笑容说是带着笑,又阴恻恻的,让陈燕昭后背一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耸了起来。

好在陈景焕只是将中午吃的东西吐出来了,脑子还留在身上。察觉到陈燕昭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默不作声将陈燕昭抱了起来,头摁在自己颈窝中,用自己的怀抱挡住钱仲蛰的视线,也让陈燕昭在熟悉的怀抱里平静一会。

“你到底干什么呢?”坐进屋里,血腥味就淡了很多,也可能是在他房间里呆太久了,已经迟钝了。

陈景焕没敢将陈燕昭放下来,还是把她搂在怀里,而陈燕昭的脸还是朝着陈景焕的胸口。

陈燕昭耸了耸鼻子,闻到了很重的熏香味。味道又浓重,又霸道,她不禁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景焕当即不再好奇,而是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始打喷嚏了?是不是今日穿的太单薄,着了凉啊?”

刚打完喷嚏,陈燕昭还懵着,被陈景焕一连几个问题问下来,她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只是徒劳摇摇头。

“哎呀,我就说,大哥不该带你骑马出来的。明知道今日冷,还非要骑马……”

陈景焕絮絮叨叨说着,把陈燕昭的头都说大了。

她捂着耳朵,眼神在房中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

“大概是小郡主闻不习惯我房中的熏香吧。我姐姐每次来我房中,也总是打喷嚏。”钱仲蛰慢条斯理将一个香炉推过来,打开盖子,手放在上面扇了扇。

顿时异香扑鼻。陈燕昭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

“这什么香料?我似乎从未在你身上闻到过。”陈景焕仔细闻了闻,发现这是一种十分陌生的香料,按理说,若钱仲蛰常点这种香料,那他身上也一定会沾染上。可他跟钱仲蛰挨得这么近,又常常见面,却从来没闻到过钱仲蛰身上有香料的味道。

钱仲蛰活动了两下手指,眼睛还是看着陈燕昭。

这会陈燕昭也不害怕了,瞪着两只泪痕未干的眼睛,偷偷瞥钱仲蛰。

钱仲蛰收回视线,捞起自己的袖子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现在有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三不五时就要告假在家吗,就是为了等身上这味道散去。学堂里那些人的嘴,最狠毒了。若是身上沾着香味,指不定要怎么说人呢。”

学堂里的学生,不光是陈景焕的堂兄弟们,还有各位大人家的子侄,大多都是给他们做伴读的,也趁机约束这群子弟,以免终日无所事事,变成招猫逗狗的纨绔。可有些人,即便日日被礼义诗书熏陶着,嘴里的话也还是难听伤人。

陈景焕略一想,就猜到了钱仲蛰担心的事。他大概是怕那些人觉得男子身上不该有香味,熏香的都是女子,然后借机欺凌他。

“你想多了,令尊可是钱大人,谁敢欺凌你啊?”陈景焕笑着打消他的担心,可钱仲蛰并不买账。

“四公子不知道,就是那些暗戳戳的嘲笑才最伤人呢。若他们光明正大来欺负我,我反倒还能出手呢——算了算了,当着小郡主的面,还是不说这个了。今日是干什么来了?”

陈景焕的思绪一断,忘了刚刚自己要问什么了,索性借着这话头说下去。

“无聊,来找你玩玩。”

“小郡主也无聊?甚少听说小郡主爱跟着哥哥们串门啊。钱某竟然有此殊荣,真是荣幸之至。”

他对着陈燕昭笑起来,但陈燕昭却无端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了危险。

她又往陈景焕怀里缩了缩,并且闭上了眼。

她想用能力看看眼前这男人。可陈景焕都已经跟他聊了几个来回了,陈燕昭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那意味着,陈燕昭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概率屈指可数,陈燕昭一时呆住了。

“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呢喃出声。

两人的交谈声停下了,显然是都听见了陈燕昭的声音。

“怎么了?”陈景焕低头去看陈燕昭。

钱仲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探寻地看了过来。陈燕昭后知后觉自己又说漏嘴了,赶紧否认:“没事没事,昭儿……昭儿闻不见香料的味道了。”

她赶紧随口扯了个不相干的。倒没说谎,她确实闻不到那香料的味道了。

陈景焕听了之后,耸了耸鼻子,也惊奇地说:“我也闻不到了,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有察觉,在陈景焕的话出口之后,钱仲蛰轻轻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根细长的银质棍子,随手在香炉里拨了拨:“久处其间,也便闻不到冲鼻的气味了。两位大概是习惯了,并不是闻不到,而是将它忽略了。”

陈景焕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点点头,朝钱仲蛰竖了个大拇指:“还以为你上课的时候光在走神,什么都没听见呢,原来也是学到了真本领的。”

钱仲蛰却笑着摇头:“自己悟出来的罢了。”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陈景焕没听明白,也怕自己露怯,没多问。

“你姐姐呢,适才进府这一路都没见到她。”陈景焕牢记大哥的叮嘱,生硬的转了话题,借口找的都很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