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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跟昭儿说的。”陈景檀忽然出声,将陈燕昭准备好的话都憋了回去。

“啊?”陈燕昭迷蒙着泪眼,一脸难以置信。

陈景檀的表情却很坚决,甚至说得上是视死如归,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跟父亲撒谎:“那天鬼使神差就跟昭儿说了,本以为她是小孩,不会放在心上,睡一觉,就都忘了。没想到她记得这么牢,甚至还想出了解决办法。”

恒王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悦:“她这是在以身犯险。一个四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陈燕昭立即回答:“昭儿知道大哥疼我,昭儿也疼大哥!”

四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对她宠上了天,被爱包围的孩子,总也想着用自己的爱去回报所有人。

陈景檀将她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那身上还是吉服,甚至没有替换下来。陈燕昭心里松了口气,小手慢慢抚上这金贵的布料。

还好她阻止了,没让这料子上染上鲜血。

“你以为我不知道?皇上身边明明有暗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恒王冷哼一声,没有再怀疑陈燕昭。但兄妹两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只是不愿追究下去。

陈燕昭悄无声息将自己的眼泪蹭在大哥的吉服上,陈景檀茫然无觉。

“爹,那是您的父亲,您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他说的意味深长。

最是无情帝王家,而最绝情、最猜忌的也是九五至尊。

恒王了然点头,尽管书房中并无旁人,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所谓证据,也是他安排的吧。”

朝堂中早有传闻,皇上视这群异邦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陈景檀冷冷笑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恒王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你我父子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别在他人面前提及。”

偏偏陈燕昭是个极为好学的孩子,暴露的风险已经过去,她忘得也快,眼下已经与往常无异了。陈景镕常在她面前念叨,听到哥哥们说什么话时,听不懂一定要问,陈景焕点破他,说,这明明是想让昭儿学会了去同龄的小孩面前装一装。

让陈景镕值得欣慰的是,即便在这种时候,陈燕昭也没有忘记他的教导。陈燕昭从大哥的怀抱中抬起头来,求知若渴的问:“大哥,什么意思啊?”

陈景檀闭了闭眼,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恒王长叹一声:“罢了,我知道你也没得选,只是以身犯险,实在是让我跟你娘亲担心。”

陈景檀乖乖摇头:“以后不会了,爹放心。”

在恒王眼里,他不是什么世子,更没有什么继承大统的必要,他只是自己的孩子。

恒王摆摆手,别过头去:“你娘才是最担心的,快去哄哄她,眼下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掉眼泪呢。”

陈景檀站起身来,又把陈燕昭给抱在身上,往宋听冬的卧房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宋听冬正歪坐在榻上,拿着手帕擦泪,她脚边坐着陈景镕和陈景焕。见陈景檀带着小女儿进来,宋听冬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二哥呢?”陈燕昭几步跑到榻边,扬着小脸问宋听冬。

宋听冬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来,“谁知道你二哥又跑到哪去玩了,该罚,是不是?”

陈景焕马上就揭穿了她:“明明是给娘熬药去了,娘的心口疼——哎呦……”

他话没说完,头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宋听冬怪他乱说,有些嗔怒。

“多嘴,平白让你大哥担心。”

她心口疼的毛病是五年前得上的,那时候陈景檀刚开始在朝廷办事,也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却整日忙着求医问药,最后可算是将这病给治了个差不多,不过若是操心太久,或是过于担心,还会时时犯病。这两年孩子们渐渐大了,宋听冬也便将府上的事务交到他们手上,自己享清福,心口再也没疼过。

陈景檀还以为,这病再也不会犯了。没想到,母亲犯病的诱因,居然是他自己。

他面上不由浮起浓浓的愧疚,宋听冬见状,赶紧安抚:“哎呀,娘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瞒着娘也无妨,娘总不会管你一辈子的……”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暗戳戳抱怨。多说多错,她索性住了口,只是伸手摸摸陈景檀的脸。

“看这几天操劳的,都瘦了。”

陈燕昭又往上跳了两下,心满意足被宋听冬抱进怀里。她的小脸紧贴着宋听冬的心口,认真听了许久,煞有介事地说:“昭儿听见了,娘的心口扑通扑通的,一点事都没有。”

宋听冬笑开,摸着她另一侧的脸说:“对,娘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从前的宋听冬可是京城中有名的身强体健,能把宋淮东从城东的学堂揪着耳朵扯到城西的宋府,一路上连口气都不带喘的。自从当年损伤了根基,她的身体就远没有当年好了,睡一觉还真不一定能恢复如常。

陈燕昭对往事一无所知,她笑着给宋听冬揉着心口,说:“昭儿觉得,如果娘能吃一口粽子糖的话,好的会更快。”

陈燕昭之心,人尽皆知。

陈景焕大笑起来,捏着陈燕昭的脸,微微使力:“昭大夫,可不要乱开药方啊。”

陈燕昭的脸上传来微痛,她却没躲开,而是笑得天真烂漫:“昭儿没有胡说,粽子糖能治百病!”

陈景焕饶有兴致地凑近她,问:“谁说的?”

“卖粽子糖的老伯说的呗。”陈景镕抬抬眼,漫不经心地说。

这几个哥哥中,陈景镕给陈燕昭买糖的次数最多,而且买的量也最大。陈景焕经常猜,是不是因为陈景镕自己也想吃,这才用了昭儿做借口,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陈景镕矢口否认,却总有一半的粽子糖不翼而飞。

宋听冬环着陈燕昭打了个哈欠,陈景檀识趣带着弟弟们退下了。陈燕昭自请留下,陪娘午睡。

宋听冬是在一身冷汗中醒过来的。她大喘着气睁开眼,怀里的陈燕昭却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