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杀了？”
吴用打算偷看周野的脸色，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莫名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别处。
他读书多年，未曾中举，总觉得自己才华横溢，却无用武之地。
正巧前几日本县有名的及时雨，宋江宋押司找到了他，两人详谈了一番。
宋江叫他撺掇晁盖等人劫取生辰纲，然后把众人逼上梁山，一起建功立业。
吴用本不会轻信宋江。
但这宋江说他们一众人都是星宿下凡，将来108将梁山聚义，定能有所作为。
宋江还列举了108将都是谁谁谁，来历出身都讲得清清楚楚。
他还预测了入云龙公孙胜也会前来晁盖庄园商议生辰纲的事情。
所以，吴用坚信宋江身负天命，唯他马首是瞻。
只是连宋江也没有预测到两件事，一是晁盖似乎不是莽汉，二是晁盖似乎不是好人！
吴用心思急转，想着对策，如果生辰纲做得密不透风，晁盖等人就没有理由上梁山了！
“不可！”
此时在座的另一人却站起来反对，正是入云龙公孙胜。
“晁保正，我是看那生辰纲乃不义之财，才来找你图谋。可是，若是为了这些钱财，杀了恁多性命，却是有违天道了！”
“公孙道长，那押送生辰纲的都是梁中书的亲信，吃着百姓脂膏，哪有什么好人？”
“这……”
公孙胜犹豫了。
周野却笑道：
“道长不必纠结！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哩，你太着急了。吴学究的计谋，要想完善，要么斩草除根，杀掉所有押官。但是黄泥岗那个地方经常有商贩经过，我们杀了那么多人，身上多了血气，难保不被看到。总不能一路都杀？
所以我还有另外一番计较。既然大家齐心协力要做这一单，不如干脆直接落草，我们劫了财物，立即上梁山去藏身，就是官兵追查，又能奈我何？”
吴用瞪大了眼睛，这倒是和宋江的谋划一致，看来真是天意！
“哥哥，我们都是光棍一条，倒是你这么大的家业，说弃就弃？太可惜了吧？”
阮小七最讲义气，替晁盖担忧道。
晁盖轻笑：
“小七不必担忧，我早就厌倦做这两头受气的保正。这两天，就让庄客以做生意的名义，把田地能卖的卖掉，带着金银和弟兄们一起去梁山逍遥快活。”
几人对视一眼，都被周野的豪爽折服。
吴用心思一转。
宋江原计划是等晁盖众人被官府通缉，他再偷偷给晁盖报信，施恩于晁盖，为后面铺路。
现在晁盖不等事发，要提前准备退路，宋江的计划有了小小的波动。
吴用为了不影响宋江的计划，说道：
“保正急着卖田，一定会被压价，且不好出手。不如找宋押司，把田地抵给他，换些细软。他有门路，转手也快！”
周野心中越发觉得吴用这人不对，他笑道：
“那就请吴学究帮我跑跑吧！就让宋押司自己出价，他给多少，我就要多少，绝不还价！”
“这？”
吴用担心生辰纲的事。
周野宽慰道：
“没事，计划已定，有公孙道长和几位兄弟在，出不了纰漏。倒是学究如果能解决我的后顾之忧，那可是万分感谢！”
吴用一听，果然点头。
“那我先去找找那宋押司！”
……
吴用走后，堂内六人因为心中有事，都没有散去。
周野就让人置了酒菜，招待大家。
“晁保正，这宋押司是什么人？为什么吴学究屡屡提到他？”
公孙胜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似乎早有察觉，此时问道。
周野还没回答，本地渔民出身的阮氏三雄中的阮小二开口道：
“道长不知，这宋江是本县押司，最喜欢结交我等江湖人士，无论谁有困难找他，都有金银相赠，所以有了个诨号，叫及时雨！”
阮小七听了自己哥哥的话撇撇嘴。
“我倒是也缺钱，却没见他资助我些！我看徒有虚名，不如晁盖哥哥的豪爽！”
阮小五也奇道：
“之前倒是没听说吴学究和宋江有过交集！”
阮氏三雄和吴用很熟，所以阮小五有此说法。
周野见他们都没话了，才开口：
“此人我倒是熟悉，我有些私盐的生意，多靠他看顾才没有被官府追查。”
“这么说，他还是有些义气的！”
周野拍了拍身边刚刚说话的刘唐。
“刘唐兄弟啊！宋江是官府中人，却帮我这样的私商牟利，就好比绿林中人，有人替官府做事，你说他是讲义气还是不讲义气？再说，虽然他和我称兄道弟，但该有的孝敬，他可没少拿啊！”
刘唐摇摇头，有些不理解。
公孙胜却是懂了。
“官府蛀虫而已！若不是他这等人多，我们何必做盗贼？”
公孙胜一语中的。
周野看了看其他几人的表情，见他们没有反驳，而是略有感慨，觉得这几人还是可用的。
梁山好汉之所以被世人认可，就四个字。
不是“替天行道”这种口号，而是“官逼民反”四个字。
只有官府无道，梁山才可以是正道。
大家认可的都是他们的反抗精神。
而梁山108将中，很多人都不是因为官府无道上的梁山，他们是主动当的盗贼，似乎天生爱杀人放火。
比如大名鼎鼎的孙二娘和她丈夫张青，本身就是开黑店的，劫财不算，还要把人做成肉包子，实在是丧心病狂。
这样的人，也能上梁山聚义，梁山的“替天行道”四个字，着实水分极多。
周野反正是不打算收这样的好汉！
话说到这里，周野见其他人都对宋江有了不好的印象，也不再继续挑拨。
那样显得太过刻意，反而影响效果。
……
当天晚上，吴用就带来了宋江的钱。
“宋押司说了，晁保正信任他，他也不能小气，手头上刚好有500金全借给保正，田契交接倒是不急！”
“保正的田亩我刚才看了，至少值七八万贯吧！这宋江，好大胃口！”
公孙胜冷眼讥讽。
吴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解释道：
“宋押司说的是借，没说让保正卖给他！”
“哈哈哈，宋押司知我！这田契还是劳吴学究送给他，全了这份情义！”
吴用接过周野递过去的装满田契的盒子，突然意识到问题。
“怎么搞得好像我和宋押司更熟呢？他们不应该知道啊！”
他最擅长揣摩人性，知道自己替宋江说了太多话，露了痕迹，赶紧找补：
“保正，这个时辰，宋江估计已经下衙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要不换个人送？”
“也行啊，吴学究辛苦了，那就让刘唐兄弟帮我送一下，我派庄户随行。另外你们家在本地的，都回去处理一下家事，事发后，我们可是要逃命去了，别连累家人！”
“明白！”
阮氏三雄和吴用先后离开。
刘唐和公孙胜都是外地人，就住在了晁盖的庄子上了。
“事密则成，事泄则败，宋江那里不会有问题吗？”
公孙胜没说吴用，只说宋江，周野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没事，那人估计巴不得我们上梁山呢！”
公孙胜以为周野的意思是宋江贪图田地便宜，不会泄露他们的事情。
实际上，周野已经猜出了宋江打的什么主意。
虽然有系统辅佐，但他宋江不上梁山，就只能是县老爷跟前的屁。
而上梁山，怎么上也是学问。
前期的梁山都是晁盖的班底，宋江上了梁山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宋江一定是打算按原剧本，让晁盖先去梁山打基础，然后取而代之。
原剧本的前半段，非常有利于宋江，没必要更改，徒增变化。
只需要在后期积攒实力拒绝招安，或者获得更好的招安资本，宋江就可以改变命运。
而晁盖不过是宋江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