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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皇宫,一路飞驰。

竹二挠挠头,有些想不明白,主子从未这般提早回府,府中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别的要紧事,三房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若有其他什么事,他整日跟着主子还能不知道?

马车很快驶入京城最为热闹的十里长街。

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马车便行得慢了下来。

路过点心铺子,谢淮让马车停下。

竹二一头雾水,方才主子不是还催着快些回府,怎么如今又逛起街市来?

“这位公子,您要什么口味的糕点?”店主热情地招呼着。

谢淮认真打量了一眼那些花样繁多的糕点,语气肯定道:“每样各来一份。”

看着那些被店主用油纸一点一点打包起来的糕点,谢淮嘴角弯了弯,眼中带上了笑意。

之前是他想错了。

女子与他们男子不一样,首饰衣裳都喜欢种类繁多的,吃食应当也是。

他知晓她喜欢栗子糕,光顾着每日给她带,却没想过这么多年来单吃一种口味定是会腻的。

谢淮脑中不禁浮现出小姑娘当年一口气吃光了一盘子栗子糕的模样……只是那场宴会对于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

“公子,这是小店的新品,冰镇樱桃白玉糕,送您一份!”店主见他买得多,便爽快地送他一份。

付了银子,谢淮道:“好,我一会儿回来取。”

竹二愕然,主子这是还要买?

谢淮经过首饰铺子,买下了一对芙蓉石耳坠。

耳坠上的浅粉色芙蓉石泛着细润的光泽,谢淮将其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心头不由得浮现出昨夜动情时,她白嫩的耳垂染上了薄红,也是这般圆润小巧……

路过衣裳铺子,谢淮又记起昨夜自己不慎将她那水红色小衣上的细带给扯断了,那根细的绳在她细嫩圆润的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原本绷紧的那片轻盈瞬间落入他的掌心,最后揉成一团……

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衣裳铺子里。

老板娘难得看到店中来了个如此俊俏的郎君,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忙上来招呼:“这位公子想看什么布匹,做什么样式的衣裳?”

在朝堂上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的谢少傅,此刻窘迫地张了张口,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有细绳的……给我夫人买的。”

老板娘立刻懂了。

这年头能亲自给自家夫人买这贴身小衣的男子可不多见,老板娘一边羡慕人家夫妻恩爱,一边拿出图册和布料:“公子您看,小店各种款式都有,您看看要哪些……”

谢淮只扫了一眼,立刻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跟被烫了手似地将那图册扔回了老板娘手中,如玉面庞上泛起一丝红晕。

他对女子的衣裳不太了解,昨夜也是第一次见。他以为女子的小衣都是一般模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竟然还能这般……

他不敢再翻看那册子,索性全买了。

他寻思着那衣料子都不太结实,容易坏,多买些备着也好。

之后谢淮又颇有心机地给一撮灰买了只兔窝,这才回去取方才买的糕点。

竹二帮忙将其他糕点提上马车。

那樱桃白玉糕是单独用透明琉璃碗装着的,谢淮接过来一瞧,两团白玉般的糕上颤巍巍地点缀着两颗水灵灵的樱桃,面上顿时染上一层薄红。

他回过神来,青天白日的,他怎能想这些事……

实在是不成体统!

马车继续朝侯府驶去。

经过医馆时,谢淮突然开口:“停一下。”

竹二伸长脖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医馆:“买药?主子,属下替您买吧。”

“不必。”

谢淮不自然地清咳一声,下了马车。

他脚步顿了顿,特地回头吩咐道:“不必跟来。”

竹二感到奇怪,什么药还需要主子亲自去买?还如此神神秘秘的?

“……公子看着斯文俊雅,怎的如此鲁莽……”女医一边调配女子专用的膏药一边训斥道。

谢淮如同书院里做错事的小童一般,一声不吭地站在墙边听着训斥,面上一片薄红。

昨夜,他的妻子眼睛湿漉漉地看他,软绵绵地累倒在他怀中……后来的一切他就记不得了。

说是散药,但到了后来却全然忘了节制……

他依稀记得是……伤着了。

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谢淮回了马车。

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芙蓉耳坠,谢淮眼底一片柔光,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打算待会回去亲手给她戴上。

很快,侯府就在眼前。

不知怎的,明明是回自己府中,谢淮竟觉得有几分紧张。

步入飞霜院,他隐约看到里屋中有女子的身影。

“夫人……”

他轻唤一声。

下一秒,一女子如同花蝴蝶一般从房内扑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烈刺鼻的脂粉香。

谢淮皱了皱眉,立刻察觉到不对,连连后退,连一片衣角也没让她碰到。

女子扑了空,险些摔倒在地。

看清女子的长相,谢淮当即冷了脸:“你怎会在此?我夫人呢?”

九十七 章 第二小节

苏妙雪稳住身形,调整出自认为最动人的姿态,甜甜地朝谢淮唤道:“姐夫,今日姐姐出门有事要忙,让雪儿过来陪姐夫用膳。”

她出门了?

谢淮只觉得迎面被泼了盆冷水,满心欢喜转为了失落,以至于后半句话直接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平日里她午膳的时辰都会回府,今日为何会这般?难道是因为昨夜之事害羞……所以才这般躲着自己?

谢淮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

也是,就连他自己都有几分紧张,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自然是更薄一些。而且昨夜之事他自知是过了些,心中也有愧疚。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芙蓉石耳坠,他的眉宇间也多了些缱绻之色。

不急于一时,他们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习惯……

见谢淮分毫没有理会自己,苏妙雪心中有些不悦。她在苏家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全家人捧着,从未有过被人如此忽略……

于是她拔高了声调,再次提醒道:“姐夫,今日雪儿陪你用膳吧!”

谢淮的思绪被打断,眉头一皱。他淡漠地看了苏妙雪一眼,语气冷淡:“我没有同外人用膳的习惯。”

苏妙雪瞬间红了眼圈看他,用力挤出几滴泪来。

苏妙雪一边哭,一边偷偷看谢淮,一颗心小鹿乱撞,砰砰砰地一直跳个不停。

谢淮的眉眼生得实在好看,姿容样貌是公认的全京城世家公子中最拔尖的。不仅如此,他的学识品性也颇得皇帝赞赏,仕途一路高升,是全京城贵女们做梦都想嫁的男子。

当年看到谢淮跳入湖中救下苏怡言时,她在一旁嫉妒得手中的帕子都快绞断了。

为何偏偏是她苏怡言如此好命,而自己却只能在那些小官中不成器的儿子里挑挑拣拣……

若是她当年先一步跳入水中,谢淮救下的人就会是她,如今眼前的男人就应是自己的夫君了,哪里还有她苏怡言什么事?

母亲说过,再冰冷的男子都抵不过女子的眼泪,苏妙雪哭得愈发厉害,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姐夫,你就这般厌恶我?为何要视我为洪水猛兽?我哪里比不上姐姐?”

谢淮眉头越拧越紧。

他不屑去回答她的问题,她连自己妻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从前虽没留意过妻子的这个妹妹,但隐隐对她是不喜的,因着她小时候没少欺负自己的妻子。

上次那独眼男人死之前都交待了一清二楚,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当年设计,差点害死他的妻子。

所以他如今对苏妙雪更为厌恶了。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谋害……若不是看在她与苏怡言尚有一丝血缘关系在,他岂容她在此上蹿下跳,碍着自己和妻子的眼?

忽然他目光一凝,脸色更冷了。

苏妙雪身上的这身衣裙,他记得应该是皇帝赐下来的蜀锦,自己让制衣阁特地为自己妻子赶制的,怎么穿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他赶紧几步走进屋内,苏妙雪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屋子。

躲在屋外拐角处的王氏瞧见二人进了屋,一脸喜出望外。

她拉着魏氏故意没有露面,让女儿一人等在屋内,就是为了创造条件让二人独处培养感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恭喜姐姐。”魏氏在一旁作低伏做小状,心中也很是高兴。

她觉得谢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丈夫三妻四妾是应该的。

哪个男人会嫌美妾多?如今这女婿嘴上虽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想的。自己女儿若一直不替他纳妾,定会背上“妒妇”的骂名,还会被他嫌弃。

左右都是要纳妾,纳个外人不如纳个自己娘家人,再怎么说都是亲姐妹,一家人,知根知底也好帮衬,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也是为了女儿好,希望女儿能早日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进了屋内,谢淮脸色顿时一变。

房间里被翻得乱糟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贼。

放置衣服的柜子柜门打开,里头的衣裳被翻得一团糟。

那张昨夜他们夫妻二人温存过的床榻上,横七竖八地扔满了各种试穿后换下来衣裙。

不仅如此,床头那对他与苏怡言大婚时用的鸳鸯枕也不见了,换成了一对华而不实的金丝枕,上面缀满了宝石。

原本淡雅的罗帐也换成了花花绿绿的帐子。

梳妆铜镜前,妻子的脂粉首饰也凌乱地摆在桌上……

谢淮缓缓转头看向苏妙雪,眼中愠色渐浓:“……这些都是你弄的?”

苏妙雪被他的眼神吓住,有些害怕地退后两步。

谢淮神色凛冽,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此乃我妻子的卧房,里头有不少贵重的东西,还望苏姑娘自重。”

苏妙雪急忙解释:“姐夫,是姐姐说的,以后这就是我的屋子,还说让我当……”

话未说完,便被谢淮打断:“一派胡言!”

谢淮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他的妻子从前便鲜少与苏家人联系,从不会邀苏家人入府中小住。今日又怎么可能突然让苏妙雪住进飞霜院?

更不可能让她住进他们二人的屋子。

“竹二!”

一阵风的功夫,苏妙雪被扔了出去。

躲在外院的王氏赶紧冲上去,心疼地将苏妙雪扶起:“姑爷,你这是做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了苏娘的清誉,只得如此。”谢淮并未给王氏好脸色看。

王氏赶紧使出了杀手锏:“魏氏,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说句话呀!”

魏氏唯唯诺诺地走上前来。

谢淮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此人他并未见过,但看着却有几分熟悉。

“这位是怡言在江南的生母……”

谢淮一愣,怪不得与妻子有几分相像。

他立刻收起原本阴沉的脸色,恭恭敬敬地对着魏氏行了个晚辈对长辈的礼:“原来是岳母大人。”

一旁的王氏看得咬牙切齿,她身为苏家主母,都未曾受过谢淮的行礼,这么一个村妇哪里配?

不过为了她的雪儿今日就暂且忍一忍。

魏氏原本还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谢淮这般大的官。如今一见这女婿和煦的态度,胆子也大了些。

她开始替王氏规劝谢淮:“……姑爷,雪儿以后就是您屋中的人了,您得多疼惜才是,怎么能如此动粗呢?”

“……岳母,您这是何意?”

谢淮觉得这妇人的话说得有些怪异,苏妙雪几时成他房中的人了?

这话若传到妻子耳中,他的清白可就没有了。

但顾及对方是妻子的生母,他一时间没敢动怒,耐着性子问了句。

“姐夫,是姐姐亲口说的,让我留下伺候你,给你当妾室。”苏妙雪抢先答道:“不信你问这些下人!”

“你说什么?”

谢淮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了,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原本沉稳平静的眼眸中闪过震惊之色,内心此刻如同被狂风刮过的湖面,波澜四起。

怎么可能?

明明昨夜他们还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