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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常上班。

我打算做一个关于古建筑保护的选题。

老家的古街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了,银匠铺子早随风飘散了。陈尘带我走过的那些老巷子也拆没了。

花城这几年发展飞速,到处兴建地产,那些新楼房如雨后春笋。

那些老房子似乎难逃被拆除的命运。

我单独去找了朱总,希望她支持我的想法,赏点版面给我。

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眉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小样。

“这样吧,下周一例会,咱们部门再讨论讨论,好吗?”

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滚出去的手势!

我抑郁地穿过长廊,随手从报刊架上拿了一本杂志,躺在椅子上无聊地翻着。

那是最新一期的《花儿》。

我看到陆郎的名字。

陆郎竟是陆织的笔名。

小说写得平平无奇,没什么大的意思。

我把杂志扔在桌上,头大无比。

qq突然响起来。

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的人好友添加请求。

我通过了她的请求。

一世流浪:你好。你的空间很有意思啊!得空聊聊呗!

是老万啊:你好。暂不得空。

一世流浪:哈哈,你好有个性。

是老万啊:抱歉,确实不得空。

一世流浪:好吧!有空再聊。

是老万啊:886。

一世流浪:再见。

莫名其妙的人。

我打开文档来,开始写小说。

其实,心思全不在文字上,一门心思只盯着陈烟的qq。

陈烟,他许久不上网了。

也许他上网的,只是不来找我。

我弹出他的对话框,打了一行字。

是老万啊:在忙吗?

看着他灰败的头像,我的心愈发地灰败,抬手又把那三个字带问号一起删除了。

我头痛欲裂,我心如死灰。

我猜不透那个男人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像谜一样,朦胧若诗,又颓败得像落叶一样,轻易触碰不得,一碰即成灰烬。

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但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那样的一个人,我要如何把他留住?

还有两天,展览就要开场了。

我自然要去现场看看的。

我跟那几位相熟的同行随意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地确认一下,周六他们是否一定能到场,到时可能帮忙发稿报道一二。我把写好的通稿发给他们。奴颜媚骨地呵呵一笑,跟每个人说着同样的恭维话:“到时恭候大驾啊,完了咱们一起聚聚哈!”

对我来说,这场展览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那些老房子的保护还重要。

陆郎:在忙吗?

是老万啊:还好。

陆郎:中午一起吃个饭吧!福寿寺边上新开了一家湘菜馆,一起去尝尝呗!

是老万啊:最近上火,吃不得辣。就不奉陪了。

陆郎:又心情抑郁了?情场失意?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懂我似的。

是老万啊:没有啦,工作上的事。

也许陆织能给我一点中肯的建议。我意念一转,便打了一行字过去:

11点半,福寿寺南门,过时不候哈!

陆郎:不见不散。

我们单位离福寿寺很近,我算好时间,便离开办公室,下了楼。

电梯里遇上老沈,他叼着烟,看见我便微眯着眼睛笑道:“这还没到饭点呢,就开溜了。工作不积极,干饭第一名。”

“您不也是嘛,溜得可比咱还快。”

“我约了客户谈点儿事,你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见个面。这位可是教育界的大拿,一起呗,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呵然一笑。

“我就不去蹭吃蹭喝了,我这鬼样子,有损咱报社形象不是?我也约了人,君子一诺重千金,对吧!”

“你又不是君子,你是女子,小女子。”

老沈弹掉烟灰,笑着。出了电梯,他往西,我往东,分道扬镳。

我在福寿寺的南门,守着一树荫凉,等待着陆织的出现。

没多久,他便来了。

手里居然捧着一簇鲜花,脸上覆着淡淡的一层薄汗。很明显,他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怎么还带了花?搞得像在约会似的。”

我看着他手里那捧洁白的马蹄莲,吐槽道,并不打算接过他手里的花。

“唉,就在楼下花店顺手买的。今天的马蹄莲很好。你拿回去插在花瓶里,看着鲜花,心情会开朗很多。”

好在不是玫瑰花,不然多尴尬。

他把花塞在我怀里,我只得接了。

“你的手,怎么啦?”

他看见我手上缠着的纱布,吃惊地望着我。

“我说是孤军奋战打一群流氓打的,你信不信?”

我笑着,他以为我信口胡说,笑得更厉害了。

新开的湘菜馆在一座古旧骑楼的二楼,除了招牌是新的,其他都是破旧的。楼梯口非常狭窄,幽暗,没有灯,我扶着墙,不知如何是好。

谁也不知道,我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这个幽暗的空间,令我害怕极了。

“你跟着我走。”

陆织将手机手电筒打开,照着我脚下的台阶,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倒侧着身子引导着我慢慢往楼上走去。

因为是新开张的饭店,位置又那么偏僻难找,并没有什么客人。

陆织问我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我说没有。

他便点了两个招牌菜,一份剁椒鱼头,一份毛氏红烧肉,一份冬瓜排骨汤,一份时蔬。可能因为是新店的原因,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端来两份小点心,说是免费赠送的。

陆织帮我清洗碗筷,我兀自吃着小点心,等着饭菜上桌。

“我在《花儿》上,看到你写的小说了,写得挺好的。”我漫不经心地道。

“真的?”陆织听到我提及他的大作,眉眼璀璨,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他把茶杯沥干净水,给我倒了杯茶。茶是茉莉花茶,茶汤清秀,芳香扑鼻。

“嗯,题材挺别致的。”

我微笑着,呷了口茶,吃着点心。果然,食物是治愈心伤的良药,我突然没那么伤心难过了。

陆织拱拱手,笑得很是容光焕发,煞是开心。

“可我总觉得欠那么一点点意思哎!”他确有自知之明。

“过份谦虚就是骄傲!”

我跟他碰了碰杯,对饮。

我们坐在窗前,望见不远处古香古色的福寿寺那片片飞檐翘角如飞鸟振翅,青烟袅袅。

“对了,我想写个专题,关于古建筑保护的。你觉得怎么样?给点建议呗!”

我手肘支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颌。

“这个想法很好啊!写完得第一时间给我瞧瞧。”

陆织兴致很高,菜很快上齐了,他忙不迭地为我布菜。

“难搞。老白,就是我们主编,借调去了市委,换了个大美女主管采编部,我这选题,看她样子是想卡着不给上。”

陆织抽了张纸巾擦拭着嘴角。

“要不?我替你色诱她去?”

我扑哧一笑。

“没个正形。”

“朱迪对吧!”

陆织站起来,抬脚离去。

“我上个洗手间,你慢用。”

我点点头,喝着清亮的排骨汤。

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她站在边上给我斟茶,望着那捧洁白的马蹄莲,艳羡地道:“好漂亮的鲜花。”

我看着她,漫笑着:“你喜欢?那给你了。”

小姑娘呵呵一笑,乐了。

“小姐,您真会说笑。你男朋友送的花,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