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怎么努力，无论我重来多少次，她总是会死在那场漫天大雪里。”
——江湛渊
“哎，你听说了吗？朝堂中最得宠的二皇子非要娶一个青楼女子当正妃，因为这件事，陛下要罚他去镇守边关两年呢～”
“可不是嘛～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若是听劝些，那皇位怎么也是二皇子的！”
“这可怪不了二皇子，要怪就怪那青楼花魁学的那狐媚之术，果真是红颜祸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传来几个男子的议论声，他们的神色无一不是鄙夷和嘲弄的。
仿佛二皇子若是他们，定然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允初站在摊贩旁边，她穿着素雅的长袍，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挽起，脸上还还戴着面纱，听到身边几人的谈话，她睁圆了那双好看的杏眼，仔细一看，里面还噙着一丝水雾。
而她手里的簪子瞬间掉在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
那摊贩瞬间急了眼，指着允初咋咋呼呼：“你这姑娘，我都说了您若是没钱就不要看，您把我这白玉簪子给摔碎了，我还怎么往外卖了！”
允初旁边的侍女见对方如此说直接气红了脸：“老大爷，我家小姐摔坏了簪子定然会赔的，可你把这普通玉簪说成白玉簪，这不是讹人吗？！”
那摊主摆明着想讹人，“嘿！你这丫头，这簪子是我的，我说是白玉簪子就是白玉簪子！赔钱！”
摊主打量着允初的穿搭，身上连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定然是个不识货的，自己不如趁机多讹点钱！
小桃瞪摊主一眼，不情不愿的掏了一两银子出来：“就一两银子，多了没有！”
她娇哼一声，这就拉着自家主子离去。
那摊主斜睨主仆二人一眼，就要将自己手里的银子砸两人的脑门，可他抬了抬 手，最后把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
“小姐你走慢些，街上那些人说不定是胡说八道的，若是真的要去镇守边关定然会同您讲清楚的。”
允初脚下走的很快，她轻咬着下唇：“湛渊是二皇子，那些人定然也不敢站在大街上说一些假的东西，还是快些回去好。”
小桃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允初的步伐。
允初跟小桃一起回了二皇子府，可疑问才知道江湛渊被召进皇宫了。
小桃拿着披风出来，盖在允初身上，“小姐，回屋里去吧，外面还下着雪呢，您身子本来就不好。”
允初摇摇头，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心，触碰到手心的温热，便化作了水滴，再手上隐现丝丝凉意。
“其实他可以不娶我的，那样他也不用去边关了。”
她低声呢喃，脸上满是自责。
小桃站在她身边：“可小姐以前也是出生在大户人家啊，若不是突遭变故，也不会被歹人骗到青楼去！”
允初刚想说什么，胸口便觉得有些不舒服，只能扶着院子里落满雪的树，剧烈咳嗽起来。
“小姐！”
“卿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湛渊看到允初扶着树剧烈咳嗽，连忙将手里的糕点扔到小桃手里，将人抱起往屋子里走。
他边走边凶巴巴的开口：“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天冷的时候就好好再屋子里呆着，让小桃给你多加些碳火，汤婆子也得让小桃给你备着，你...哎...你真是！”
他说着，蹙起好看的眉心，有些生气的看着她。
允初看着江湛渊的眼睛，他是很担心自己，对自己很好，甚至说是无微不至的程度，可是他看向自己的眼里，无关半分情爱。
允初有些搞不懂，他明明不爱自己，为何又一定要娶自己呢？
她低垂着眼，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眼里还带着些许雾气看上去是委屈极了。
江湛渊将自己心里那些狠话全部吞了下去，主动道歉：“哎呀，好卿卿，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别生气了～也别不开心了，实在不行那你打我吧，好不好？”
他说着跟个乖宝宝一样蹲在床边将自己的脸颊送了上去。
小桃将汤婆子送进来，见自家二殿下这个态度又连忙退了出去。
允初把手贴在江湛渊脸上，眼神缱绻的摸着：“阿渊，我不想让你去边境，你别娶我了好不好？”
江湛渊心中一沉，可是她已经爱上自己了，自己不去边境，不好脱离这个世界。
“卿卿乖，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这两年你就好好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定会八抬大轿将你抬进来。”
他眼睛亮亮的，好像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都被塞满了。
允初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不再多说些无用的话，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改不了。
可是她总有一种感觉，感觉江湛渊不会娶她，去了边关，便不会再回来了。
江湛渊见她发愣，又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撒娇开口：“好不好？好卿卿～”
允初拿他没辙，只好点了点头。
江湛渊又在这里跟允初说了会儿话，他一离开，小桃就从外面溜了进来，她一边帮允初捏肩，一边谈论起江湛渊的事迹。
“哎呦～小姐，你就别担心了，你知道二殿下为什么是陛下最喜欢的孩子吗？”
“三岁识字，八岁作诗，十三岁的时候在武学上就超越大将军了呢～”
小桃说着，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是人都说二殿下冷酷无情，可心里那点温情全给了她家小姐，她宣布她家小姐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允初知道江湛渊能文能武，可边关那种地方又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她自然担忧。
“哎呦，我说真的啊小姐，陛下那么喜爱二殿下不会让二殿下在边境待太久的！”
什么两年，依她看也就一个月，二殿下就回来了！
允初轻睨她一眼：“别贫嘴了，边关那边自是比不上京城，等阿渊走的时候多给他带两身冬衣吧。”
小桃猛地点头，她就知道小姐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
允初已经去拿针线，小桃连忙拦下：“小姐，这种事还是让小桃来吧，别扎伤了您的手！”
允初掩嘴轻笑着：“也就你还拿我当大小姐了。”
允家落难之时，府里其他人早就抢了钱财一跑而空了，就剩下一个小桃，跟着她从江南到京城。
“小姐永远都是小姐啊！哪里会变嘛～”
小桃突然想到什么，娇俏的笑起来：“哦对了，或许过些日子，就该叫王妃或者是皇子妃～”
允初点了点小桃的额头：“再乱说话，我就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
“欸？那可不行啊，小桃长这么大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怎么能嫁人呢？”
她娇羞的低下头，嘴上说着不愿，可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小桃想着，等她家小姐嫁进给二皇子，给她找个模样俊俏点的侍卫就成，这样也不妨碍她继续伺候小姐！
允初摇摇头，这丫头，她把她当妹妹看，又怎么真会随便找个男人给她嫁出去？
她可不舍得小桃离开她之后受气。
窗外的雪一直未曾停歇，屋内的两人前一言后一语的搭着。
离别的前一晚，允初替江湛渊收拾好行囊，她边收拾边絮絮叨叨的开口：“边关不比京城，出去之后行事一定要谨慎，天气冷的时候多加两件衣服……”
“卿卿，我不喜欢你说这些啰哩啰嗦的话。”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身上，允初手上的动作一顿。
“阿渊不喜欢听，那我便不说了。”
一时之间，房内烛火摇曳，房间安静的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江湛渊拿过她收拾好的行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缓和两人之间的氛围。
允初看着他，只能轻声开口：“明日走的早，今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江湛渊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好感度已经满了，自己并不想在对方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他拿着她给他的包裹就要离开，门被打开的时候发出“吱呀”响声。
允初回过头，看着男子迈出去的脚，犹豫很久才喊出那声：
“夫君。”
江湛渊的身形一顿，她此时并未嫁予他，她做事也一向合乎礼数，怎么这会儿……
她眼里含着泪，最终没能问出那句话，只是轻声道来：
“望君平安。”
你去边关之后，看着那漫天飞雪，会想到远在京城的这一头，还有人在等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