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桃一案,起初虽然引起了一些关注,但只不过是因为案件涉及了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所以众人以为稀奇。
然而自从那次升堂以来,甘桃娘的证词却将此案推向了另一个高度——一个女人不仅表现得淫荡无耻,还被认为不孝无义,几乎具备了世俗眼中大部分的缺点。
如此一来,甘桃便成为众矢之的,大家纷纷对她口诛笔伐,甚至有些读书人联合起来向衙门施压,希望能尽快审理此案。
本来坊间的风言风语,衙门不必理会。可是连读书人都闹起来了,陆知县便是想置之不理也不成了。
只是他有些担心,甘梨那边也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陆知县可不是什么初入官场的小白兔,自然是知道这次舆论闹得这么大,定然是有推手的,而这背后的人嘛,除了吴家不做他想。
他们催着赶着重新升堂审理,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不想给甘梨留出时间想办法, 找证据。
若是此次升堂,甘梨还拿不出对甘桃有利的证据,那么甘桃一个淫荡无耻,为了甩开病母弱弟设下毒计,害人性命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了。
即便陆知县心里清楚,此案的事实并不是如此,但外头那些百姓不信,况且在甘桃一方没有有利证据的情况下,他还顶着不判,也有些涉嫌包庇。
陆知县思来想去,派了人出去,叫他暗中联系甘梨问问如今的情况。
若是还没有准备好,他这边最多也只能再拖两天!
没想到,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带回甘梨的口信说,让他不必担忧,尽管升堂。
陆知县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么快就找到证据了?”
手下摇摇头,这他上哪儿知道去?
“反正,甘掌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慌。”
陆知县虽然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不过既然甘梨这么说,那么事情八成是有把握了。
原本他还打算咬着牙再帮着顶两日,如今倒是正好!
“既然如此,那便贴出告示,后日一早便升堂!”
县里的人们很快便从新贴出的告示中得到了这一信息,顿时又沸腾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此事。
“后日一早升堂?想必这一次能判了吧?”
“应该是,这案子在我看来已经很清晰了,杀人偿命,那甘桃就该判死罪!”
“我看悬啊。不是有传言说咱们知县大人跟那甘梨交情匪浅,要是人家铁了心包庇……”
“嘿,若真是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去省府去告,大不了告御状!否则有这种父母官,咱们这种没有关系的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们都纷纷附和,倒也不是真的有多么正义,只是像那个人说的似的,担心若是将来此事落在自己的头上。
县城因为这一纸公告热闹起来,大家奔走相告,宣传着甘桃一案马上就要再次审理的消息。
喧闹中,很快到了后日。
天还不亮,就已经有人跑到县衙门口,占好了最好的位置等着看热闹。
待天光大亮,外头已经人山人海。
陆知县赶来县衙的时候,看到外头围着的人群,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希望甘梨是真的准备好了。
否则……唉!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大年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却是十分高兴——这下好了,想必那陆知县就是再想偏袒甘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了!
只是那吴家怎么还没来啊?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他看着远处空荡荡的路口,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自从上次升堂之后,吴家的人带着甘桃娘先回去了,而陈大年因为要安排人传播舆论,所以留在了镇上。
前日衙门的公告发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使了人送信回去,让那吴家早早的带着甘桃娘来县里。
如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堂,怎么吴家的人还不到?
正当陈大年胡思乱想的时候,路口突然拐进来一辆马车。
“可算来了……”他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马车也冲着这边驶来,速度极快,一会儿便到了跟前,看清赶车的人,陈大年脸上的笑容一僵。
“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才子吗?怎么一大早的站在这里吹冷风,也不知道坐车里等?
唉!我差点儿忘了,你现在可不是赵家的女婿了,光凭你自己,哪里还有马车可以坐呦!”
粗犷的笑声一点儿不避讳,恨不能把天震塌,甘明义一点儿不理会周围朝自己射来的目光,打定主意要让陈大年丢脸。
陈大年如何看不出来他的用意?听到这甘明义明嘲自己吃软饭,气得瞬间红温,支支吾吾了半晌,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最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
“是甘梨让你来羞辱我的?我本想念着咱们之前的情谊,要劝那吴家放你们一马。如今看来……呵呵!你们等着吧,一会儿我要你哭着来求我!”
“求你?”
话音落下,马车中传出一声嗤笑。
甘梨轻轻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带着讥讽,视线缓缓的将陈大年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不屑的笑。
“且不说甘桃到底有没有罪,就算有罪,也是知县大人根据我朝律法来定,你一个秀才做个讼师就是顶天了,岂敢干涉我朝刑法判定?
还求你,玉皇大帝都没有你脸大!有这吹牛的功夫,不如回去把书读烂,也不至于考上秀才十多年了,都还只是个秀才!”
她骂人不带脏字,声音也不小,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哄笑起来,看着陈秀才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虽然他们现如今讨厌甘桃,但也觉得这个说大话的秀才十分可笑。
陈大年听着甘梨的话,感受着周围人看不起的眼神,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正想反驳几句,甘梨却一摔帘子,让甘明义赶着车走了。
可恶……竟然连个还嘴的机会也不给他!
陈大年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整个胸腔都被恨意填满,心里默默发誓,一会儿公堂之上,一定要让甘梨好看!
可惜,这雄心壮志并没能维持多久,吴家带来的消息像是一盆冷水,将他的心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