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乌云蔽月。
圣约翰医院门口对面楼房顶层房间窗口正开着。
一名特务从望远镜里发现了送饭出医院的小丫。
“程队长,发现情况!”特务兴奋指着对面。
程明远接过望远镜一看:“是她!”
蔡站长推门进来,他从徐处长私人宴会赶过来。
他顺手拿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巴了几下吞下:“明远,叫高勇把那个女共党抓起来。”
“是!”程明远和身边特务低语了几句,那个特务点头就匆匆忙忙下了楼,去通知在医院门口乔装成卖水果的高勇。
此时小丫已经坐上了黄包车,高勇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那个传话的特务急了:“高队长,这可是蔡站长亲自下的命令!”
高勇一摘头上的深灰色毡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黄包车跑远点再追也不迟。”
“可如果让那女共党给跑了怎么办?”那个特务更着急了。
特务是知道自家站长脾气的,如果怪罪下来,那还不是落在他们这些喽啰头上。
“先上车,路上再跟你讲。”高勇见黄包车已走远,这才招呼特务上车。
“还是高队长英明。”开车的特务奉承着。
“少拍马屁,赶紧地跟上那辆黄包车!”坐在一旁的高勇盯着前面的黄包车。
“高队长,我可真没拍您的马屁,我刚刚想到的:您这是等那女共党走出医院范围才跟上她,是怕医院门口万一有顾军门的人在暗处盯着,不就坏事了?”那特务手握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很快就跟上了小丫所坐的黄包车后面。
“高队长,要不要超过黄包车?”这开车的特务也挺精明。
“先跟着,不急,到前面拐角处动手也不迟。”高勇眼睛微眯。
“是!”那特务收到命令,减速而行缓缓跟在黄包车后面。
坐在黄包车里的小丫此时已察觉到有人跟着。
她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冒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在既不能掉头回医院,更不能回租界公寓房。
对,绝不能。
那里不仅有联系上下级生命线的电台,赵婉如和杨帆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不能让电台暴露,更不能让赵婉如和杨帆暴露。
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去完成。
小丫吩咐黄包车夫:“麻烦改道去保罗大酒店!”
保罗大酒店是法租界最大的酒店,那里是二十四小时灯火辉煌,也是法租界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嘿,这丫头片子怎么去那条街?”开车的特务皱眉,很是不解。
“没关系,跟着她就是。”高勇冷声道。
现在下手会惊动顾清门安排守在医院的那些卫兵,到时就不好收场。
毕竟现在还没抓住真凭实据,到时顾清风在蒋委员长面前反咬一口,说蔡站长为了上次被顾军门查出站里黑市贩卖枪支怀恨在心,而故意栽赃于顾军门,那不仅蔡站长会受处分,恐怕连徐处长也会受牵连。
一想到这里,高勇也不由得有些头痛。
直到黄包车到了保罗大酒店,小丫给了车钱,下了黄包车......
“高队长,怎么办?”停下车靠边的特务请示高勇。
高勇心里咒骂着:麻的,抓一个黄毛丫头都要思前想后的,真他麻得憋屈。
“哼,怎么办,抓!”高勇面露凶光。
两人下车,朝刚下黄包车的小丫跑过去。
他们终于要动手了!
小丫便往酒店里面跑,可她哪里跑得过两个大男人,没跑多少步便被高勇两人给抓住。
酒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见两个男人抓住一个小姑娘不放,就有些大胆地上前询问:
“你们为什么抓住一个小姑娘不放?”
“是我自家小妹淘气,从家里一个人偷偷溜到租界来玩。这不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家里父母就有点担心。”高勇很有耐心同围观的众人解释着。
小丫挣扎着吼道:“我不认识你们,放手!”
“我家小妹就是顽劣。”高勇朝特务一使眼色,那特务就心领神会将小丫推推搡搡进了车里。
“原来是小姑娘调皮自己偷溜了出来。”围观的众人也散了......
车内。
“你们放开我!”小丫挣扎着叫喊道。
“把她的嘴给堵上!”高勇觉得很聒噪,便示意那个特务。
特务立马就拿出手帕堵住了小丫的嘴:“看你还乱咧咧!”
“先把她扔到后备箱去。等下到了站里再连夜审她!”
车子趁着夜色驶出了法租界。
刑讯室内。
蔡站长早已带着一众特务在刑讯室里等候多时。
而程明远一直在刑讯室大门口等着,直到高勇两押着小丫进来,这才放下心来。
蔡站长见小丫嘴被堵住了:“你们怎么搞的,一个小姑娘,还用堵住她的嘴,是怕她吃了你们?”
“站长,这可是女共党,胆子大得很。”跟着高勇押着小丫进来的那个特务讨好的解释道。
“站长在这里,哪容你置喙?”高勇赶紧摘下小丫嘴里的手帕。
“小丫头,你只要交待出你的上级和电台在哪里,我保你平安无事。”蔡站长一脸和蔼。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丫别过脸去,不再理会。
“嘿!站长好心劝你,你这样可太不识抬举了!”高勇有些恼怒。
蔡站长眼神一凛:“既然油盐不进,就把她带进刑讯室去!”
“好好审,别把人弄死了。”程明远小声叮嘱高勇几人。
“明白,大哥放心。”高勇稍一点头,便进了刑讯室。
蔡站长和程明远则站隔壁观察室的单反玻璃前,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冰冷的铸铁镣铐套在小丫的脖子,手腕,脚踝......
在这寒冷的冬夜,小丫心却似火,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