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被他问得僵住,看着他的目光,更是莫名心慌意乱。
她避开他的视线,“我们现在在聊正事……两个话题完全南辕北辙,毫不相及……”
且虽然韩李决要去解决,但五国的局势依旧瞬息万变,大事为重。
赢厉却搂紧她的腰肢、看她的目光忽而霸道、深沉:
“在寡人这里,你与天下、同样重要!”
他的嗓音庄重,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大、魄力。
天下和她,他皆要!缺一不可!
陈玉皎在他那双深邃的眸中,看到了并吞八荒、天下皆为他之所有的霸气。
她的心神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与天下,同样重要……
赢厉……竟然这么想的?
她不同,她没有赢厉那般磅礴的胸怀大志。
能看天下一统,足矣。
男人对她而言,现在的她只觉得: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依旧可独自风华。
陈玉皎心里震撼于赢厉的野心,但表面转移话题:
“更重要的,还是君上你自己。
再这么忙碌下去,夜不安寝,只怕最后一切有心无力,体不支志。”
她轻轻推开赢厉,离开他的怀抱,正色劝诫:
“趁现在韩公子暂时去解决五国之事,我们尽早去安排可靠之人吧?”
日后就算真要亲临沙场,亦有可靠之人。
赢厉本就深邃的眸色却微微一沉。
“有心无力?”
他眯着眸,低沉地斟酌着这几个字,看她的目光忽而发暗:
“阿陈是说、孤不行?”
陈玉皎:……
在片刻的凝滞后,她忽然明白过来赢厉的意思。
赢厉指的是……
她的呼吸瞬间变得忐忑、窘迫。
“我不和你聊了。”
陈玉皎转身就走,背影间都是局促。
总觉得现在赢厉说的话,她完全接不上。
明明记得以前……每次见面时,赢厉也只会一心朝政、不近人情。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
赢厉眸底映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微一勾,弧度宠溺。
小阿陈,脸皮真薄。
赢厉迈步跟上,高大的身躯很快与她并肩而行,转而谈国事:
“选拔丞相之事,孤已有安排,国后有何看法?”
本来还走得极快的陈玉皎,脚步终于慢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在赢帝身边。
这一夜,赢厉发布诏令:
“朕承天命,运昌国盛,欲聚天下英才,共图霸业!
兹定于明日十月十日,于礼部拔擢丞相之职。有能之士,不论出身贵贱,不论门户国籍,皆可鲤跃天门、荣膺此职!”
此诏令连夜发出,张贴于城门、市井。
黑御卫甚至策马于街,敲锣相告。
全城沸腾!
众多文武百官、民间能人等,听到昭告时无一不是热血澎湃。
丞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大官职啊!
即便是布衣平民,只要有能力,皆可鱼跃龙门!
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改变命运之机!
无数人连夜开始筹备,前往礼部门外盛装等待。
背书的背书,想治国策略的想策略,无一不是想方设法想脱颖而出。
可……
天明时分。
陈玉皎早早一袭盛装,与赢厉并肩而立在秦宫的正宫门、城楼之上。
他们居高临下,俯瞰着远处礼部署的人来人往。
陈玉皎眸色深远,这些日子没有赢舟,赢厉几乎日理万机、废寝忘食。
若能选到满意之人,他兴许能轻松一些。
只是、马上要日出了……不知今日是否如意……
陈玉皎的目光投向城楼之下,静静等待。
在一缕晨光绽破天际之时,一抹纯白色的素衣男子身影,由远及近。
那人、竟然是……
陈玉皎看到那个男人时,眉心微微皱了皱。
而男人欲进宫门,可今日守在那里之人,是晏伐。
晏伐今日携黑御卫接管宫门,亲自拦住男子问:“你来此处作什么?可知这是秦宫重地?”
男子素衣而立,抬眸看了眼高处隐秘之地的赢厉与陈玉皎,一向平静的眸色微热,隔空行了个礼:
“草民应赢帝国后之邀约而来。”
他直言:“诏令虽写,礼部遴选。可十月十日,合在一起,是朝字。
鲤跃天门,天门,便是此秦宫大门。”
一门之隔,里面是真正的王权富贵,外面是臣民世俗。
跃此门,等同于鱼跃龙门。
圣旨之意,实则是:朝时,秦宫大门相见。
那么多人去礼部排队,等候,却仅有他一人,斟破了玄机。
陈玉皎和赢厉相视一看,这的确是他们留的谜底。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层层遴选,浪费时日。
一道圣旨,便可筛选掉无能之士。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
晏伐恭敬地对男子做了一个手势:“请。”
男子跟着台阶往上走,走上城楼之时,就见、
那城楼的对面,赢厉与陈玉皎正并肩而立在长廊的尽头。
而他通往他们的路,竟然悬空十几米高,下面是被掏空的地下暗室。
凌空只有两条独木桥凌空搭建,通向他们那处,长达十米!
其中一条独木桥上,绑着无数的机关弩箭。
只要脚踩上去,独木桥下就会四面八方、朝下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
而下面,无助地堆满了一排排虚弱的、无辜的老人、孩子、妇女!
他们的目光是那么忐忑、畏惧、惶恐。
只要他的脚踏上那条独木桥,走那条路过去,下面的人,都得死!
而另一条独木桥……
两边搭建着巨大的铜片墙。
桥上和两边的铜片墙上全遍布尖利的锥刺,还覆盖上玄冰,不容一人通过。
若硬挤着走过去,脚底会被刺穿,全身会被寒冰锥刺扎破,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寒意渗骨。
不论走一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子脚步顿在那儿,清秀温和的面容微微一怔。
这是赢厉和陈玉皎对他的考验。
也是在告诉他,这条一统天下的路,将来势必会有无数无辜的性命牺牲。
四海合,天下一,本就是条残酷的路。
当然,也是一条遍布荆棘、凛然霜寒的路。
这条路没有人懂、没有人能陪,注定高处不胜寒,如困冰窟。
他要是想走过去,想走到那至高无上的高位,就注定披荆斩棘,沾满鲜血。
除非,他不走过去,就此放弃。
陈玉皎看着男子那抹身影时,微微眯了眯眸。
那个男人……她的确认识。
不知他是否能够破解此局。
在她的困惑中、
那素衣男子蹲下,对地窖里捆绑着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些虚弱的人竟然不怕他,反而艰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