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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舟立在雨里,面容间腾着深深的担忧。

“我走后,阿厉身边再无一知心、体己之人。

这深深的秦宫,只怕愈加冷了。”

他无声地看了眼巍峨的秦宫,视线转而落在陈玉皎身上:

“以后,就劳烦陈姑娘照顾阿厉。”

“赢舟在此,谢过九嫂。”

赢舟一掀衣袍,竟跪了下去。

跪在陈玉皎跟前,沉沉地磕了个头。

陈玉皎伫立着,看到赢舟行礼,看到赢舟起身离开。

看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大雨里。

赢舟的话,还一遍接着一遍不断在耳边回荡。

许久后,陈玉皎才坐进马车,吩咐:

“去双塔楼。”

夜色里,那两栋高塔楼还伫立着。

风雨飘摇间,灯笼摇晃,烛光摇曳,高塔楼像是坚挺,又像是随时会倒塌而下。

隔得远远的,也能看到上面伫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如同屹立在整个世间之巅的神。

陈玉皎刚走到塔楼下,夏公公就迎了过来,焦急地道:

“国后,求求您还快去劝劝君上吧~君上身上的湿衣袍还没换,老奴等怎么说怎么劝也不管用。

再这么下去,龙体必恙啊!”

不止是他,旁边的晏伐都在焦急得走来走去。

方才他们上去劝一个,又被遣下来,现在谁也不敢再迈上去半步触怒龙威,只能干着急。

陈玉皎给了他们安抚的眼神,一步一步走上双塔楼。

越往上,越感觉到沉沉的威压。

尤其是到了最顶层时,只看到外面大雨滂沱,狂风呼啸。

那抹身影背对而立,站在那雕龙刻凤的围栏边,一袭湿重的墨袍随风翻卷,在风雨里依旧那么巍峨、不动如山。

灯笼的光洒落在他身上,又像是漆黑天幕下的那轮孤月,遥不可及,尊贵禁冷。

曾经这双塔楼上,都是两个人,可现在……

再也不会有人再陪在他身边了。

陈玉皎迈步走过去,看到赢厉有雨伴随着风,卷落在他身上。

他眸色深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张惊为天人的峻立五官,显得格外冰冷。

在他脚边不远处,还有被砸落在地的竹简。

正是她之前写的劝诫上告书……

陈玉皎敛眸,说:“君上,该回寝宫休息了。”

一直伫立的男人,转过头来,深邃的目光看她一眼。

她站在这凭栏处,也有雨飘落在她身上。

只一眼,赢厉转过身,迈步往塔楼下走,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陈玉皎就迈步跟上他,跟着他一同下塔楼,回龙寝宫。

夏公公和晏伐等人看得一怔,他们之前劝说了接近一个时辰,可现在,君上这么快就下来了?

回到龙寝宫后。

陈玉皎去另一侧的浴殿沐浴,更衣。

再次出来时,赢厉高大的身躯正站在寝殿里,背对着她的方向负手而立,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已换下湿润的龙袍,一袭墨黑的天蚕丝绸长衫,服帖顺垂倾泻而下,衬得男人的身躯格外健实,昂藏。

陈玉皎敛了敛眸,迈步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一两米的地方停下。

然后——

抬起手、

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长衫。

柔白色的丝绸睡衫坠地,堆砌散落在她脚边。

那细微的声响……

听到动静的赢厉转过身来,就看到陈玉皎站在那里,不着寸缕……

他的眼皮顿时狠狠一跳,“你、做什么!”

陈玉皎平静地直视赢厉的眼睛,“我都知道了。”

“赢舟将许多事,全告诉了我。”

她很惊诧赢厉对她的感情。

也不敢想象,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夜里,向来杀伐果断、专横霸道的男人,是怎么想的。

但,人不可能在得知一个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就忽然喜欢上对方。

她对赢厉,其实从来没有爱情那方面的幻想。

可是——

又如之前她劝说赢厉,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有自己肩负的责任、使命。

她现在是华秦的客卿,亦是华秦的国后。

她必须尽快稳定朝堂,稳定赢氏皇族。

皇族子嗣之事,的确不能再拖。

劝赢厉纳妃,太过残忍,且赢厉的性子压根劝不动。

为今之计,就只有她。

陈玉皎十分平静地说:“君上,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庇护,也多谢你将我从大秦寺里救出来,让我避免青灯古佛一生。”

她能重回朝堂,重振陈家风华,全靠赢厉的盛宠。

陈玉皎是很理智的人,她在回来的时候就想了很多很多。

不过是一副躯体,一个孩子。

与皇族子嗣、华秦安定相比,孰重孰轻,她分得清。

就算大师兄还在世活着,也会理解她的做法。

大师兄最在意的也是赢厉这个弟亲,若知道赢厉15年爱而不得,只怕比她更心疼,更催促她与赢厉在一起。

不论是政治,还是方方面面,她都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安排。

陈玉皎直视赢厉的眼睛:“君上,皇家是该有后嗣了,华秦也的确该有个继任者,以定朝堂、以定华秦民心。”

她清澈冷静的声音落地、

忽而、

赢厉高大的身躯,朝着她大步走来。

陈玉皎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可、

赢厉走过来时,却顺手拉了铜鹤架上的一件衣衫,罩在她的身上。

他的大手还将衣襟拉好,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那双深邃的长眸里,翻涌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冷厉。

“陈玉皎,孤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心悦于孤!

而不是因为、孤是这华秦需要传宗接代的帝王!”

他的嗓音里也是并吞山河的霸道、威严。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迈步走到她所睡的床那一侧。

陈玉皎被他放在了床上,被褥盖在她身上,更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他的大手按着被褥,按在她身体两侧,像是将她圈禁在其中。

他如同一只勃然大怒的雄狮,深邃的兽眸擭着她:

“我会要你,不是因为孤是无所不得的帝王。

而是在你、真正将我当作你丈夫那一日!”

浑厚深厉的话落,赢厉起身,大步就要离开。

陈玉皎却从床上坐了起身,裹着被褥看他:

“那君上……恐怕永远也等不到了。”

她的声音里是清醒、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