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过得很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是桐花镇的乡下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片片的荒原上突然就借着朦胧的夜色开始逐渐显现出草木、良田、房屋、牲畜和稀少的水井。
像是眼前突然揭开了一层面纱,所有的东西都在眼前清晰可见起来,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好似前面的荒原都是人的错觉,现在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
宫放站在一片长着麦子的田地中,还看见了地里窸窸窣窣的巨脚蟹,在一排排田埂间爬来爬去,他转头望了望远处高低错落的屋顶,一片茅草的屋顶中有一个十分显眼的二层瓦片屋顶,那是李乐星的家。
村子里很安静,所有屋子里的人都还在熟睡当中,仿佛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怎样的巨变,只当是平常一天,安静地做着自己的美梦。
宫放盯着那个高出别家一层的屋顶还在愣神,秦不言便走过来,不知对着那些巨脚蟹又做了什么法,只见他双手上下翻飞,结了一个泛着幽幽暗紫色的法印,宫放见那法印泛着的颜色简直与巨脚蟹的圆壳里暗暗流动的液体颜色如出一辙。
法印逐渐扩大,变成了颜色越来越浅淡透明的圆球,圆球在上空中还不断地扩大着,最后就像充气过多的气球一样爆破开了,然后便消散不见。
秦不言见这状态,才又掏出一个能携带灵宠灵兽的介子空间石,把田里所有的巨脚蟹都给收了进去,这才转身对宫放道:“一切大功告成,我们走吧。”
“去哪?”
宫放问。
秦不言一把拉起他,然后又驾驭起自己的拂尘带着两人飞起来,才说:“当然是送你回去灵溪山。”
宫放被秦不言重新丢在了灵溪山,又把装着巨脚蟹的储物灵石也交给了霜晚月,然后后骑着拂尘飞走了。
喇叭村及周边的好几个村子今夜之间悄然现世,明日指不定会造成多大的轰动,还有一堆后续的破事等着他去收拾呢!
秦不言认命地叹了口气,骑着拂尘越飞越远。
今夜的桐花镇注定不平静,一个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值守官兵突然被尿憋醒,他一下惊醒,然后弓着身子想去封锁的圈子里面解决一下。
他们在这边值守半月,早就在里面规划出了供值守贵官兵们吃饭和方便的地方,他正急匆匆往临时搭建的茅房处跑,一边跑一边还暗自懊恼着怎么今夜自己会这么不上心,刚刚竟是莫名睡了过去,而且在他刚刚往过跑的时候看到边上那一群跟他一同值守的弟兄好像都睡着了。
这可不行,太子爷白日可是郑重交代了今夜一定要好好守着这里,不能放过一个前来窥探的人,这要是都睡过去了,真的不小心放了人进来,那他们可就全完了。
那人暗自想着,就提快了脚步,想着赶紧方便完回去叫醒那些蠢货好好值守。
可等他飞奔到地方,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站定。缓缓转过僵硬的脖子。
他看到了什么?
“啊——”
一声惊恐地尖叫顿时划破了漆黑又安静的夜。
这声尖锐的叫声就像是一瓢水倒进了冒着烟气的滚烫油锅中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
无数男女老少被惊吓到的人声、狗吠,鸡鸣,甚至还夹杂着几声牲畜的叫唤,全部交织在一起,声声入耳,响彻夜空。
混乱又嘈杂,相当的热闹。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喇叭村如然的热闹没有传入灵溪山中,自然更不会传到修真界。
此时的修真界,九尘宗。
主峰的大殿之中点了无数盏灯,散发着明亮又柔和的光,映在许时愿的脸上,都使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温柔了许多,他站在大厅下面中央,脊背挺直,一言不发。
而宗主凌华尊者坐在上首,他的左右分别坐着各位长老,当然六长老喻如琢也在其中。
之所以选择大半夜兴师动众地商议此事,当然是混不吝的六长老提出来的,还以自己趁宗主不在的时候收拾了这么多烂摊子当功劳相要挟,让宗主快些处理此事。
此事自然是奉神剑易主之事。
凌华尊者十分头疼,可怜他才从南海那边回来,都还来不及休息一番,就被喻如琢这老家伙给拽过来处理此事。
他看着下面站着的少年,眉眼俊朗,五官精致,惊为天人一般的好看,凌华尊者微微叹了口气。
许久没见他了,上次见他,还是逐他出宗的时候,那时候还以为他会死,没想到,如今依旧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比起上次的狼狈,现在的他仿佛洗净铅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如天上的神明般让人不敢直视,甚至有些惶恐的气势。
凌华尊者想到这里不禁吓了一跳,他赶忙稳住心神,心中暗暗懊恼,怎么就看了他几眼,自己堂堂一个宗主竟生出想要膜拜他小小一个晚辈的心思?
难道是因他手持奉神剑的缘故?
凌华尊者不禁又暗自瞟了一眼许时愿手中的剑,还没说话,旁边的旁边喻如琢那咋咋唬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声音铿锵有力:“还请宗主快些决断,我徒弟还有正事要做,没空一直在九尘宗等你们商量。”
他这话毫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给凌华尊者,而被他架在火上烤的宗主自然是气得脸直接黑了下来。
他瞪了一眼喻如琢,沉声开口:“关于我宗门至宝这种大事岂能儿戏?是你说决断就决断的?”
“就是!喻如琢,别以为你逮住了想要谋反的叛徒就可以此邀功胁迫宗主放过你那徒弟,虽然他被神剑认主。可你别忘了,那也是因他偷剑在先!”
凌华尊者话音刚落,五长老就立马跟着呛白,对于六长老这些日子趁宗主不在,以抓住三长老等反贼为由,在宗内作威作福,事事都压他们这些长老一头的做法,早就怀恨在心了。
今天趁着宗主在,定不能让他如意!
显然其他长老也是这么想的,纷纷跟着附和,喻如琢师徒二人再次沦为众矢之的。
喻如琢当然不服气,立马开口呛回去,大殿内吵吵嚷嚷一片。
在几个人还在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只听‘哐当’一声。
是重金属砸在汉白玉地面上的声音。
坐在上首的众人顿时一片安静,纷纷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只见许时愿一脸淡然地丢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