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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现场又静默了下来,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只是看甘常的眼神中除了探究还有些不喜。

只有三长老,阴沉着一张脸,隐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又紧,青筋爆出。

甘常此时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假意谦卑实则得意的嘴脸了,他脸色煞白一片,头上布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身子微抖,抬头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三长老,见他脸色阴沉可怖,身体也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敢说那是三长老让他那么做的,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硬着头皮磕磕巴巴道:“弟,弟子没有…只是当时,当时许师弟他情况很不好,我…我只是……”

凌华尊者看到甘常这个反应,再看看他身后同样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钟闻和一脸蒙圈的郑肖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虽然对宗内大多数弟子都没什么印象,除了几个优秀顶尖的亲传。

但此时的甘常等人也算是让他印象深刻了一把。

但即便是他知道了喻如琢说的那些可能是真的,却依然淡淡开口问他:“你有什么证据吗?”

喻如琢看宗主这明目张胆的偏袒之意,都气笑了。

“好!要证据是吧?”

他直接走过去一把将许时愿脖子里戴的赤铁色的小圆环给扯下来。

“你们都知道我早些年得到一法器,一个可以追踪探视用的子母环吧?”

说完他就把那个小圆环扔在地上,对着它施了个法术,小圆环直接碎裂,跳出了一段画面投在了大殿左侧的巨大投影石上。

众人纷纷侧头看去。

画面以许时愿为第一视角,只见甘常正举着三长老的法器正对画面中心。

众人心里一惊,这果然还真是对准了许时愿的门面啊!

甘常手里的法器他们也都认识,是三长老的宝贝疙瘩,攻击力极强,修为在化神以下的人如果在没有高阶的防御法器或符箓的防身下会被一击毙命,尤其是以这种被直指门面的情况下。

只见没多大会儿,那攻击就朝着画面射了过来,这个视角看得大家都以为要射向了自己。

然后画面一黑,消失了,巨大的投影石恢复了原样。

喻如琢悠悠道:“知道为什么我家阿愿没有被一击毙命吗?因为当时我就在附近和妖兽打架,我的母环能感应到子环的危机,是我在情急之下用母环为他挡了一击,否则我徒弟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轮得到你们现在这么折磨和欺负他吗?!”

说完他一怒之下又挥出一掌把投影石旁边摆着的两个大花瓶给砸碎了。

稀里哗啦的响声在偌大的殿内显得更大了,听得众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喻如琢却一脸气定神闲,听说这两个花瓶宗主可喜欢了。

哼!让他眼瞎心盲!偏袒那个小崽子。

老子都给你砸了!

“老喻!”

这下凌华尊者是真的怒了,直接拍案而起:“你在干什么?再这么胡作非为罚你禁闭!”

九尘宗除了宗主就是九大长老身份和权力最高了。

可是凌华尊者现在真的是气极了,当着小辈弟子的面是丝毫也不想给这老六任何的好脸色了!

“哼!既然宗主要罚就一起罚吧!一个也别放过!”

喻如琢老脸皮贯来很厚,丝毫不在意被宗主当众斥责,说完他又瞅了瞅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甘常。

气得凌华尊者脸上的皱纹都绷直了,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你个老匹夫当真是劣不可驯!”

乘风君喻如琢又开始露出了一副我劣我骄傲的模样,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铁青着脸沉默了半天的三长老终于又开口了,他对凌华尊者拱手道:“宗主,那法器是我给甘常的,也是我告诉他如果万一许时愿跟黑雾勾结被它影响得彻底失去理智,为了除害将他立刻就地正法的,都是老夫要先斩后奏的,既然要罚那就连着老夫一起罚吧。”

乘风君跳脚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再说一遍我家阿愿和黑雾勾结试试?老子拔了你满嘴信口雌黄的老假牙!”

三长老冷笑:“他没和黑雾勾结为何不肯说出黑雾的下落?老夫倒是想看看你这么大把年纪那还没长全的猪脑子。”

乘风君暴怒:“你说谁是猪?你个老王八犊子!”

“够了!”

凌华尊者被吵得头疼不已,面色难看极了。

“两个一把年纪为老不尊成何体统?九尘宗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老三老六全部噤声。

面面相觑。

不甘示弱。

眼神刀还在你来我往地相互厮杀中。

凌华尊者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小辈弟子,个个都是门中优秀子弟,出类拔萃,芝兰玉树,前路光明,无可限量的未来宗内坚不可摧的中流砥柱。

他叹了口气,闭了闭眼。

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许时愿任务时因一意孤行被黑雾侵蚀心智铸成大错,万里之外的极北寒天之巅可采净世雪莲用来化解你身上的邪气,这算是门内对你最后的一恩吧,能否采到净世雪莲和你以后的造化如何皆看你自己的了,你且…叩首离去吧。”

许时愿眼睛瞬间睁大,他甚至迷茫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师父和宗主的大呼小叫声,好像还有吵架声……

他听不清楚了,耳中嗡鸣一片。

甚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有点涣散、模糊起来。

只有一些画面在眼中闪过,愈发的清晰,

是他记事起蹒跚学步在宗里屁颠屁颠地跟着师父。

是师父教他在断崖上打坐,引气入体。

是师父给了他一把小木剑教他挥舞。

是师父带他偷跑去山下城里吃好吃的,师父爱喝羊肉汤,而他爱吃打卤面。

是他被师兄弟欺负,师父带他去找场子,跳着脚和别的长老对骂。

是师父带他出去历练,专门坑他给他制造各种危机和麻烦。

是师父……

是……

师父……

许时愿眼前的画面又逐渐消失,视野又清晰了起来。

他看到师父还在脸红脖子粗地和宗主还有几个长老据理力争。

他愣愣地看着,

有什么东西好像断掉了。

在脑中、在心里、在眼前。

是与九尘宗的缘吗?

是坚持的信念感吗?

是泪吗?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