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肆悦,你知道吗?”
“汤圆以彗星坠落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我站在院中,看着它一点点从深蓝色的石头慢慢变成黑漆漆的小团子,像被雷劈了一样。”
“我以为它是黑色的,却没想过洗干净后是一只小小的团子,特别像故事书里民间新年吃的汤圆,软软糯糯,很可爱。”
风肆悦想起那个画面,有些忍俊不禁,“所以,你给它取名汤圆?”
玄黎点头,低头笑道,
“对。”
“我一个人在天山待了那么多年,每年只有冰灵果成熟之际,玄祖才会带着很多很多的话本子来看我。”
“一个月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说话本子解闷,可他不知道,那些话本子越生动有趣,我就越憧憬外面的世界。”
“憧憬他笔下的人间。”
那些漫长难熬的时光,若不是有话本子和汤圆陪着,她早就疯了。
风肆悦很少过问玄黎以前的生活,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也或许是玄黎挑起了话题,她问,“前辈......为什么不让你离开天山?”
那样枯燥的日子,阿黎不会修炼, 是怎样挨过来的?
玄黎摇头,
“我也问过,玄祖只说山下危险,我没有自保能力不能下山。年年搪塞我的理由都是这个,山下既然危险,那为什么我连院子都出不去?”
“若不是他突然带你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在那里待到终老……”
另外一种程度上来说,是风肆悦的出现让她摆脱了那样的生活。
可是,她本以为逃出那里的自己,见到外面从没见过的新天地时,自己会高兴。
但实际上,玄黎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还有一种茫然。
她以为是自己一时间还没适应。
可越到后,她发觉自己似乎总能很快融入周围陌生的环境……
以前的奇怪,现在有了解释。
那二十年,或许只是她生命中的一笔。
天心内,默默听闻全程的风柔道,“也是奇怪,为什么你来了,玄黎作为一个被变相囚禁的人就能获得自由了呢?”
风肆悦下意识道,
“风柔,那时候的阿黎根本不认识我,而且前辈若有害我之心,怎么可能还告诉我噬魂咒的解决办法?”
风柔双手捧起水花,漫不经心道,
“风肆悦,诚如你所言,那个时候的你确实不具备图谋的本钱,可别忘了,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的你,不是当初的你了。”
风肆悦还是秉承着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我不是当初的我又如何?倘若看中我的天赋,前辈身为炼丹师大可直接让我成为听话的傀儡,根本不必救我。”
“我还是不能赞同你的观点。”
风柔耸耸肩,没继续说话。
风肆悦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阿黎,你以前都被困在院子里?”
玄黎点头,“院子之外,我哪里都去不了,而我住的院子,差不多和秋思院一样大,院中篝火常年不灭,就如同外面的雪山。”
秋思院这么大的地方,二十年......
难怪面对荆妖森林几个月的苦修,她这个年纪不觉得乏味,因为习惯了吗?
这一瞬间,风肆悦只觉得心疼。
她纵使流浪,也因此时常吃不饱,可她能看见盛开于春日的鲜花,能听见世间万物的回响,也能看见修士之间的巅峰对决!
虽然危险,但这是生命的颜色。
可阿黎呢?
她很安全,安全到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好似被世界遗忘。
没人同她说话,没人陪她玩,也看不见世间万般色彩。
就那么孤寂的存在了二十年。
若不是汤圆陪着,或许她已经失去了现在的傲娇明媚,变得死气沉沉、行尸走肉。
造成这样现况的人,是前辈。
而造成她下山后也不能游历山川河海的人,是她。
想到这里,风肆悦更愧疚了!
但她还有一个疑惑,“阿黎,前辈将你一个人关在院子里那么久,你不恨他吗?”
“恨?”
玄黎似乎听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词,她歪着头,“我心里,好像不恨他。”
“很多时候,我也埋怨他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那里?为什么一消失就是十一个月?”
“可我发现自己恨不起来,我好像失去了恨一个人的能力。”
她低下头想想,看向自己腰间的荷包,“或许因为它,也或许因为……他出去那么长时间,回来时仍会记得带我喜欢的花种。”
那些珍贵的花,她不知道玄祖花了多大力气,才能让它们在极寒的世界里四季常开,在她的生命中添上了一笔又一笔的色彩。
她时常在想,若自己能修炼,长得不那么出众,玄祖是不是也能放心让她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