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龙、鲁丑、郭有道三人大惊,扔去手中鞭子,挥爪便一左一右、一中间扑向关通海,已是全无章法,泼皮混打起来。关通海眼见慕容离越跑越远,不愿再与这三人周旋,两脚微张,腿上微驱,运起内力,高喝一声,霎时间将谢龙、鲁丑、郭有道击飞出去。又挥剑斩断虚子显脚上被缠着的长鞭,提着他肩头便往前处奔去。
梅剑之不暇思索,手握树梢上悬挂的火把,匆匆向那二人方向赶去。方行数步,眼角瞥见那白玉长笛依旧插在树干之上,毫不犹豫地伸手取下,斜插腰间。眼见三人身影渐行渐远,梅剑之心中焦躁,若再迟疑,林海幽深,哪里还能追得上?遂提气运劲,疾速追赶。
此时梅剑之虽然内功心法已有小成,内力渐长,但招式上却无良师指点,轻功更是生疏,只能依仗着内力强行疾驰。他心中惊惶不安,唯恐此一次分开,再见不得慕容离。
正奔跑间,忽感身体一轻,两股劲风自左右袭来,紧抓肩头。只见全潭、谢龙两双手臂如铁钳般,将梅剑之提起,跃至树梢,如飞鸟般穿林而过。鲁丑、郭有道搀着于相甸跟随在后。
五鬼轻功卓绝,转瞬间已掠出十余丈,身后丛林密密,枝叶摩挲作响。梅剑之心中感动,却不忍五人再次涉险,于是说道:“那两位前辈来者不善,几位大哥还是别再往前去了。”
全潭一面疾驰,一面道:“我们五兄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岂可将我们‘五路神’视作畏首畏尾之徒?”
谢龙亦戏谑道:“莫非你嫌弃我们兄弟武功低微,不堪大用,才欲将我们驱离?”
梅剑之被二人一番话堵得无言以对,只得作罢,不再劝阻。但看两人神态自若,说着话,速度丝毫不减,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不到多时,只听前方“砰砰啪啪”击打声响,关通海紧握断剑,同慕容离正自拆打。梅剑之得见慕容离,宽心几分,方欲取出玉笛还将给她,却见她手握墨色雕字判官铁笔,那铁笔却又不是虚子显的是谁?原来虚子显以笔掷出,击点慕容离,本可驱劲赶上,取回铁笔,竟不料被半路杀出的全潭限了活动,分毫之差,那铁笔便已被慕容离接住。
梅剑之顿生好奇,心道:“莫非阿离判官笔也能使得?”目光投去,只见慕容离笔握三寸,时斜时翻,每一击,均朝着那崆峒二老穴道穴道点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阿离是将那判官笔当做铁棍来使,使得招数套路却还是'拈花拂柳手'。”再看虚子显,手中无笔,只得使出崆峒派“先天十八罗汉手”,以掌拳招呼。
谢龙松开梅剑之,朝前几步,大声讥讽道:“快看,那老儿的铁笔在小姑娘手上,要我说,这'烟霞散人'的名头,也该易主了!”
“'烟霞散人'?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之人,便是活到八十岁,也还是个糊涂的,不如改叫'眼瞎散人'来的贴切!”鲁丑迎上,冷冷地道。余下几人听言,一哄而笑。
那虚子显平白无故吃了五鬼奚落,老羞成怒,刺拳疾出,朝着谢龙面上砸去。谢龙侧头一闪,瞬间避开。虚子显又一招“黑虎伸腰”,腰间一摆,两手做掌,左右分推,竟又拍向鲁丑心口。鲁丑不察,犹不及躲闪,胸上已重重吃了一掌。他身材瘦小,不抵掌力之威,生生被击出一丈远,倒在地上,口鼻眼角汩汨冒血。
全潭、谢龙四人大惊失色,忙去瞧他伤势。那虚子显被几人一番嘲弄,激起杀心,再要挥拳劈上,只见慕容离一闪身挡在他身前,铁笔疾挥,劈开拳招,又迅速将铁笔掷出,点他眉心,脆生生说了句:“还给你!”虚子显惧她内力,不敢以掌硬夺,急退数步,运转内力,才去接那铁笔。
慕容离目光流转,朝对向梅剑之定定看了眼,示意他快带五鬼离开,哪知梅剑之却不闻不动,只对着她温柔一笑,忽地开口说道:“晚辈记起在哪儿见过那崆峒派小侠了,两位前辈若想知道,便随晚辈去!”说毕,也不管那崆峒二老是否相信,举着火把便转身疾走。
四周深林顿时黯淡下来,火光随梅剑之越行越远。慕容离惊愕失色,想要追去,却看那地上鲁丑昏迷不醒,若再不治,怕是性命无多,只得暗自祈祷,盼他千万小心。当下一晃身形,对着全潭低低说了句“跟着我!”全潭立时领会,背起鲁丑便随慕容离越空而上。
那虚子显见慕容离几人待跑,扬足也要去追,还未迈步,却被关通海拦下,说道:“虚师兄,找那臭小子要紧!”
虚子显气急败坏,反肘一沉,朝关通海臂上砸去,关通海向后一闪,又道:“你这是作甚?再不追去,那小子便要跑了!”
二人眼看梅剑之往西面去,慕容离和五鬼往东面去,立刻便知两人故意如此。但想找人要紧,那慕容离身为一庄之主,自要回去山庄,还怕跑了不成?当下调转方向,朝那亮光处追去。
梅剑之行了半晌,迟迟不见二老追上,心中忐忑,只怕他二人不信自己所言,反朝另一边追去,那当如何是好?这般想着,脚步急停,等在原地。梅剑之抬头望天,仍旧黑幕蔽日,不知此时是何时,暗叹一声。忽闻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便知二人已信言追上,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又大步流星,快速往前奔去。
却瞧前方树木越发杂乱,初时一排排尚为整齐,没行几步,竟有斜有纵,或两两并生,或三五成一株,紧密盘旋生长,致成参天大树,说不出的诡谲。地上杂草越发稀少,再行十余丈,再无灌木植被,徒剩光秃秃一片黄土。
梅剑之提着已经燃了一半的火把,沿路而行,三步两步,又绕回原处,这才察觉走到深林迷阵里头来了。
“阿离说我小瞧了慕容山庄所施阵法,那我便再破一回,叫她无话可说。”当下又行进数尺,返回身来,远远瞧见那崆峒二老跟在身后。于是说道:“两位前辈可跟紧了,这片林子施了阵法。”
关通海断剑负背,瞧梅剑之一副胸有成竹之色,不由好奇,兴致一起,问道:“你可破得此阵?”
“晚辈才疏学浅,不敢狂妄自大,只敢试上一试,若是没能走出,只得待天明再行尝试。”梅剑之道。这阵法乃“九宫八卦阵”,他初时为进山庄,原也参破过。这片深林之广袤,不亚于环岛之大,先前所遇之迷阵,细细想来,未必与这片林子相同。夜黑深邃,四面黝黑,树木盘错,实在难以辨识路径。只能先按原先法子走上一遍,若是成功出了密林,那便还是原来那处,若是未能走出,便只得等待天亮,再行仔细观察。
梅剑之细思百想,脚步减慢,暗忖杯盏时间已过,这二人便是返回再寻阿离,怕是也难再,心中松了口气。又想:“左右还没想到该引他二人向何处去,倒不如假意被困深林,来的直快。”思罢,举火照树,映出黑影。抬头见枝木参天,猛一惊觉,蓦地记起几人犹在树上躲避之时,偶然听得那虚子显曾对关通海说起奇门术数,他颇为精通,不由心头一震,凭自己拙劣伎俩,怕是早被虚子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