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玉笛在空中一挽,向左点将三下,又向右点三下,右手一挥,那玉笛横斩鹤老翁肩臂。鹤老翁正当不解,不及细想,见玉笛挥来,当下稳扎马步,右臂向前抡起,左掌随至,抬手抓住玉笛,一双大掌在空中绕了个圈儿,力道缓缓而来,不到片刻,便见一道道白雾围成一个圆圈,久久不散。
只见那团圆圈越来越大,慕容离臂上吃重,知鹤老翁使出了武当太极拳,内力淳淳,不断挥洒,当即不敢托大,提气运至掌中,汇入玉笛之上,蓦地抖动玉笛,双脚迈向前去,将玉笛抽出,那圆圈立即消散开去。
鹤老翁微微一惊,只觉一股极强的劲力扑面,叫人闪避不得。正当此时,胸前已被玉笛击中,宛如重物猛锤,疼痛钻心。
易水寒在另一边扶住梅剑之,不致其倒下,眼瞧慕容离招招狠辣,竟是下了死手,不禁暗呼,往日里阿离总是一副寡脸冷淡,作出万事不萦于怀之色,竟从未见过这般气恼、发狠,想来也因梅大哥遭遇,愤怒至极吧。
只听鹤老翁大喝一声,定了定神,双臂大开大阖,使出千手如来掌,绞盘微屈,便冲上前击掌而去。
这二人虽数作交手,却未曾下过杀招,招式往来,只为擒获。这时慕容离不忍见梅剑之犒丧模样,心中气恼,每出一招,已然使出全力。鹤老翁见她屡攻要害,凌厉无间,也斗红了眼,内力尽翻手心,挥掌相向。
二人玉笛、掌风相交,内力激荡,周围众人只觉一股强风扑面而来,纷纷后退数步。慕容离身形轻巧,玉笛在手中翻飞,“偷换韩香”、“潇洒江梅”、“雪压霜欺”三招急出,时而点刺,时而横扫,攻势凌厉无比。鹤老翁亦非泛泛之辈,千手如来掌法精妙绝伦,掌风如刀,威力惊人。
鹤老翁心中恼怒,拆了半晌,混不解这丫头为何突然发狠刁难,还有那乖孩儿,要死要活,莫名其妙!心中一急,攻势愈发凌厉,掌风如狂风骤雨般向慕容离攻去。
慕容离见鹤老翁攻势凶猛,不敢有丝毫大意,玉笛在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将鹤老翁的掌风一一化解。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慕容离心中焦急,见梅剑之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心中一横,气运丹田,游走掌间,玉笛忽地化为一道白光,直刺鹤老翁咽喉。
鹤老翁大惊,他见慕容离这一招威力极大,若是被击中,恐怕性命难保。急忙后退数步,挥掌相迎。却不料慕容离这一招乃是虚招,但见她玉笛在空中一翻,身形如鬼魅般闪到鹤老翁身后,一掌击向其背心。鹤老翁猝不及防,被慕容离一掌击中,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
一旁站着的梅剑之和林诗音各自滋味愁肠,眼前仇敌被打得节节败退,无力招架,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忆及往日种种,心如刀割。这时雨越下越大,院中值守弟子见势,递上纸伞数柄,分别给众人撑着。
鹤老翁连遭重击,已是狼狈不堪,不禁心中骇然,这慕容离武功之强,远非他之前所料。心中念头百转,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他深知此时已是生死关头,若再有一分懈怠,恐怕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只见鹤老翁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双手猛地合十,体内内力瞬间爆发,一股强大的气流自他掌心涌出,直逼慕容离而去,使得正是武当太极拳绝技“四两拨千斤。”
慕容离倒是不惧,反应极快,身形一闪,避开攻击,手中玉笛一扬,使出一招“燕雁无心”,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刺鹤老翁而去。
这一刺快如光电,那鹤老翁未及察觉,身形一滞,腰上被击来玉笛重重一点,登时脏腑翻滚,胸口一热,吐出一口鲜血。
慕容离也不收招,又使出一招“归雁平沙”再度迎袭,不偏不倚,正朝着鹤老翁虎口。鹤老翁胸口奇痛,弯身难敌,眼见玉笛对着要害挥来,直呼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影忽至,生生挡在鹤老翁身前,却不是丁善柔是谁?慕容离这一招使足了全力,内力包裹玉笛,猛地击中她背心。丁善柔只觉浑身传来剧痛,五脏六腑尽裂,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鹤老翁一脸一身,立时昏死过去。
这下变故,众人大惊,慕容离瞳孔一震,万不料那丁善柔竟有此举,忙迎近扶住。韩戴生蹒跚靠近跟前,从慕容离身侧接过丁善柔,口中不断喊道:“善柔....善柔...”
只见丁善柔唇口失色,气息渐弱,身子无力,瘫倒在韩戴生怀中。这时雨越下越大,头顶撑着的纸伞覆盖不住,雨点顺着风向飘下。
丁善柔微微起唇,轻轻道了声:“冷....”
韩戴生抬头尽望,不远处一架凉亭,忙抱起她往亭子奔去。
鹤老翁怔怔看着眼前诸人手忙脚乱奔向凉亭,那墨绿色的身影越来越远,却在他眼中、心中逐渐清晰,只觉心口被人重击,生疼不断,从前脑子里混沌不堪霎时间清明起来,过往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顾不上遇袭风险,踉跄跑向凉亭,只见丁善柔斜坐在凉亭椅上,蜷在韩戴生怀中,面色煞白,目光涣散,嘴角鲜血凝住又不断渗出。
“柔儿....”鹤老翁颤巍巍唤道,身子不自觉抖了起来,亦步亦趋缓缓靠近。
丁善柔蓦地一笑,气若游丝道:“你.....你终是....记起来了....”说着,又涌出一口鲜血。
慕容离想要为她输送真气,替她疗伤,却被制止。
“庄主.....不用为我枉费真气了.....我已.....我已....”丁善柔断断续续说着,浑身一阵痛楚,竟再说不上来。一双眼微微合上,恍惚中瞧见鹤老翁身子靠近,颤抖地握住自己手心,想到过往种种,百般滋味,万般愁肠,在这濒死之际烟消云散。
丁善柔轻轻捏住鹤老翁手指,摩挲两下,眼角落下泪水,颤声道:“风竹....你....你救我三次....我亦....我亦救你三次....不亏...不欠....愿....来世不再见....”说罢,身子渐渐沉了下去,玉人香消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