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主,你莫要欺我,沙竟海自十五年前拜访姑苏慕容后,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若不是慕容得选将他扣住,还会死了不成?”鹤老翁道。
慕容离道:“我说他不在此处,就是不在此处,不信,你可自行去找!”
鹤老翁没料到眼前这女娃儿竟这般凶横,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登时怒上心头,喝道:“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说罢一掌抬起,朝她劈出。
慕容离日前与鹤老翁打过一场,知他虽然内功深厚,武学造诣厉害,但出招随心所欲,想到哪招,便用哪招,初时打起来会觉出其不意,需留心拆解,斗得久了,发现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便是再无章法,也能一一克制。相较之,慕容离内力与鹤老翁相当,再加上招式奇巧,将他制住,并非难事。
慕容离脚下一动,腾空掠出,直直迎上鹤老翁一记掌风,双掌相抵,只听“砰”的一声,地面沙砾扬起,二人各自退后两步。
鹤老翁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娃儿如此自信托大,竟不闪不避,直面击上,一条臂子隐隐发酸。他浑然不记得先前与慕容离打过一场并败下阵来,只觉这慕容庄主年轻幼稚,于武学上定也厉害不到哪去。
“哼,我倒小瞧你了!”鹤老翁说道。说罢又一记掌风飞出,不疾不徐,使得正是武当太极拳。这一掌浑厚有力,慕容离离得远,便已感到阵阵风浪向周身包围,即知这招威力,不容小觑,恐伤及身后不远处梅剑之,于是身影一闪,退后几尺,并到他身前,叮嘱道:“你离远些。”一掌将他推出老远,又迅速足上一点,转到另一边,与鹤老翁横向相对。
鹤老翁一掌尚未出净,瞧慕容离直剌剌迎上,右掌弯曲成钩,朝着自己悬在半空的右臂上抓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忙右肩一沉,倾斜着身子避开。慕容离一掌不中,又是一掌,劈向他肩头。
鹤老翁看得真切,慕容离纤手还未劈中,忽地中指、无名指收回手心,只剩其余三指急刺肩头,这一招变数实在是快,鹤老翁来不及应变,只觉右肩酸麻,被她细长的食指击中,呲着牙退后数步。
“这是什么奇怪招式?”鹤老翁不禁问道。
“奇怪么?”慕容离收起掌风,站定后道,“这一招是'拈花拂柳手’的'拂袖摇风'。”原来这“拈花拂柳手”一共八招,是慕容离母亲在世时所习,后来慕容德选学会,觉此手法太过阴柔,不适用于男子,便未及深研,直到慕容离年纪大些,便传授此套路与她,亦是怀念亡妻之举。这部套路以轻柔多变之势克敌之刚,指尖招式变种繁多,攻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但女子身形轻巧,遇得武学一般之人尚可迷惑敌人,一招制胜,若是遇到武学造诣极深之人,各般花俏手法,一眼勘破,无一点用处。
慕容离初学时只当是继承母亲遗志,并未多花心思去研究,心道此手法过于变化多端,于花拳绣腿无异,平日里练功也只是草草带过。直到在暗室对着沙竟海使上一遍,得他指点,才大悟这手法虽然繁复,看似花里胡哨,毫无用处,若出招快迅,用得巧妙,加以强大内力附之指尖,不说能一记制敌,也能令内力深厚的敌人掣肘一二,这才勤加练习,到如今勘化境界。
鹤老翁闯荡江湖多年,从未听过见过“拈花拂柳手”这等套路,只觉新鲜,说道:“你且再使来!”说话间右掌飞上,行至一半,左掌也挥出,一右一左两掌分别劈向慕容离右肩和左腹。“且看你如何应对!”鹤老翁心中念道。
慕容离反手将左手拿着的玉笛插在腰间,右臂手腕一挽,五指并拢,如砍刀般劈下他先出招的一掌,左掌从下至上,快碰上他左臂之时,忽地手势一变,掌势急转,拇指、中指捏到一处,猛地弹上距离胳肢窝许寸,中指借着力道挥出,直点上腋窝深处极泉穴。
鹤老翁吃疼,夹紧左臂,说道:“有趣!”隐隐感到心口一阵阵痛楚,不由得对眼前慕容离多了几分佩服。“这又是什么招式?”
慕容离看他连吃两次亏,不仅不恼,反而好奇相问,暗暗称奇,于是道:“右掌招式是' 微风拂面',左掌使得是'栽柳成荫'。”
鹤老翁眉头一皱,暗道这女娃儿竟可两招同时使出,并且不费吹灰之力接我两掌,当真是妙!当下赞道:“哈哈哈,看来慕容德选后继有人了!”
慕容离不吃这套,不等他说完,飞身跃起,一掌朝他天灵盖上拍过去,鹤老翁运气到两只手掌心,双臂向上,隔开击来的慕容离,慕容离被力道震飞,空中旋身退后几步,心道:“这老道儿内功着实浑厚,适才几招,他已洞悉“拈花拂柳手”精要之处,若再想攻他个出其不意,怕是不易。”高手过招,与医者诊脉道理相通,逃不过一个望、闻、问、切,望敌人先手招式以待破解,闻敌人攻击声音避其锋芒,与敌人问话探其深浅,切则是前三者尽数了然之后,预判敌人的预判,猜其下一招招式,做到攻守防备,万无一失。
鹤老翁显然已探知慕容离招式变化,若此时慕容离再如原先那般毫无变通地出招,只会被其反制。当下心生良计,抽出插在腰上的玉笛,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如剑花般一挽,以笛当剑,直刺出去。
鹤老翁瞧她换了招式,并不着急相迎,退开数尺,避开玉笛,慕容离横空飞掠,极快地速度欺近他背后,又是持笛挥出。鹤老翁叹其身法之快,忙转身一侧,那玉笛挥出一道白光,直直从前胸掠过,若在稍迟片刻,岂不生生中上一击,鹤老翁暗暗惊呼,却瞧慕容离并不收招,左手捏着的剑诀忽地变化,两指运劲朝他后脖颈猛地一敲,那鹤老翁避之不及,一个卆咧向前方跌去,就在身子要摔下之际,一掌撑起,又迅速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