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审案并没有因为柳如霜晕倒,而终结。
人证物证俱在,加之来之前,就已经审问过,更有详细卷宗记录在案,如今,也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再让他们把当时的事情,如实复述一遍,好服众罢了。
很快,众人便亲耳听见,甚至有的还亲眼看到人证开口,诉说当日事情真相,柳如霜进宫后,如何被宫里的富贵迷了眼,又如何几次三番试图勾搭先帝,后探听先帝去御花园,便急匆匆佩戴有催情作用的药粉,去勾引先帝。
只可惜,去的不是先帝,却是跟先帝有七八分相似的郡王,两人阴差阳错,成了好事,最后,还被先帝和张贵人当场撞见。
而当时,柳如霜也是矢口否认,可先帝却还是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涉及皇家,所以对外封锁消息。
只是没想到,时隔大半年,柳如霜竟然主动要求重新审理。
听完之后,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再然后,回过神来的众人,既觉得离谱,又觉得恶心。
赏花?
赏的什么花?
莫不是这淫妇贼喊捉贼自食恶果?!
当然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看着卢枫那张古板又严苛的脸,眉宇之间自带正气,就算是有疑虑,也顷刻间消散了。
卢枫是谁,那可是皇帝犯错,都敢直言不讳的。
哪怕是亲王涉案,他都能做到大公无私。
所以,基本上排除他审案不明,亦或者,别的女子可能。
所以,几乎没人怀疑这就是事实。
可也有人震惊的同时,也忍不住纳闷。
“若是这是实情,那这柳氏做下这等丑事,难道不该藏着掖着,干嘛,非要大张旗鼓的调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后面那句,那人没有说下去。
可大家伙心里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也有人,怎么都不肯相信。
其中,又以跟沈阔一起从南疆回来的副将们,反应最激烈。
他们反应激烈,有两方面原因。
一,他们不信他们英明神武的沈将军,竟然是那种被戴了绿帽子,却蠢而不自知,还要赌上功劳和前途,去替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妇争什么真相的蠢人。
二,他们当时,为了义气,也豪言壮志,拍着胸脯,一起赌上他们奋力拼杀挣来的军功,来为柳氏争证明的机会。
万一,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他们不仅蠢,甚至…
只是想想,他们就受不了,有脾气火爆的直接踢倒凳子,站起来怒声掷地,“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对,一定有问题。
他们跟柳氏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平日里温婉大方,跟沈将军也是感情甚笃,怎么看,都不像是水性杨花的放荡女人。
此话一出,犹如热水落在滚烫的油里,顿时嘈杂一片。
而所有人又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卢枫。
卢枫却似乎是早就料到一般,一边让人把相关人证和物证带下去,一边清了清嗓子,冷声道,“不仅你们,本官调查清楚的时候,也着实想不通,所以,想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咱们得问清楚本人。”
说着,他朝被屏风挡住的那一侧看了一眼。
随即快速收归视线,对着底下的人拍了拍手。
很快,有个南疆打扮的女人被带上来。
卢枫先介绍了一番,随即开口道,“咱们天朝一直杜绝巫蛊之术,可这次南疆之战,咱们也算是认识到了南疆蛊术毒术的奇特,虽说咱们天朝不屑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是为了杜绝有人心怀不轨,利用这些东西害人,甚至…惑乱朝纲,所以,本官也不想请了精通此术的蛊师研习一二,正巧得知了有一种可以让人说真话的…”
说到这儿,他顿住,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晕倒的柳如霜,嘴角一扬,微微抬手,示意南疆女人可以开始了。
南疆女人淡淡颔首,随即便直接从身上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众人几乎一眼看见,瓶子里有一只长相丑陋的虫子,南疆女人微微一笑,随即对众人道,“这是真话虫,只要这虫子进入人的身体,不出一刻钟,这人就能吐露真话…”
说着,便要抬手示意,让人把柳如霜抬到跟前来。
卢枫同时开口,“我也是没办法,证据确凿,可是咱们都知道搞不懂柳氏为何自揭己丑,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人证都遭受不同程度的暗杀,鉴于柳氏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官觉得,不如用上一用这蛊…”
“而且,这位蛊师也能保证,不会让柳氏遭受伤害,正好,也借此机会,让大家见识一下蛊术的厉害,免得哪天莫名其妙被人吓了蛊,乱了心智,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卢枫目光玩味又阴沉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诸位大人。
那阴恻恻又复杂的目光,顿时让人后背发寒,毛骨悚然。
心中莫名其妙升出一丝诡异。
好在卢枫很快收回目光,“如果诸位大人不信,或者怜香惜玉觉得本官不该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展示,那本官可以给他机会,让他试着先试试,证明没有任何不适,再给柳氏用…”
此话一出,卢枫目光一一扫过,吓得众人面色发紧,唯恐自己成了那个倒霉蛋。
于是纷纷摆手,“卢大人,你的人品我们自然不会怀疑,我等信你,我们也好奇这柳氏到底是什么人?天色不早了,卢大人,还是赶紧让我们见识一下这南疆的邪虫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随着,诸位大人纷纷拱手,卢枫也缓缓收回视线,对着南疆女人抬手。
南疆女人朝要打开琉璃瓶…
这时,一直站在柳如霜身后的连翘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冲出来,怒喝一声。
“不…”
说话间,连翘已经冲到南疆女人身前,双手作势就要去了夺她手里的琉璃瓶。
那南疆女人一边急急躲开,一边护着手里的琉璃瓶,同时抬头看了连翘一眼,眼睛眯了眯,随即笑道,“这位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这位夫人造成任何伤害。”
“不…”
连翘张了张嘴,明明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
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真心蛊?!
南疆女人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勾唇一笑,一边让人把连翘拉下去,一边就要拿着蛊虫,一步步朝柳如霜走去。
就在她打开琉璃瓶,准备把蛊虫放到柳如霜脸上的时候,连翘忍不住一把推开阻拦的人,急急去抓住南疆女人,大声呵斥道,“你胡说,这根本就不是真心蛊…“
南疆女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挑眉,“说的你好像知道似的?!让开!”
连翘却根本不让,只是死死盯着那蛊虫,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心蛊,可是却知道这压根就不是,不仅不是,这种蛊,一旦种了,尤其女子,就会失去自我,不停的跟男人…
想到师父对柳如霜…还有师父对她的嘱托,她暗暗攥紧拳头,抬起头,一副无惧地样子,看着面前的南疆女人,“你到底是谁?!”
“为何要陷害她?!”
是的,虽然她不喜柳如霜,可这人却拿着这种邪恶的蛊虫,那肯定不是好人,想着,她也同样眯着眼,一副要维护到底的架势。
“陷害?!”
南疆女人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卢枫,随即轻蔑,“小姑娘,我说了,这就是一种能让人说真话的蛊…“
“不是,你别以为只有你懂,这根本就不是…”
随着连翘话音落地,南疆女人微微缓缓收起笑来,眼睛死死盯着她,冷声问道,“所以,你承认你懂蛊,这些夫人身上的蛊虫,是你下的?!”
此话一出,连翘身子陡然一僵,一张尚显稚嫩的脸,顿时血色全无,颤抖着青紫色的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屏风两侧的人,更是都惊的鸦雀无声。
半晌,才有人吞了一口唾沫,“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审案子,怎么扯到什么蛊?那不是南疆的邪门玩意?卢大人,怎么用这样的方式?!”
卢枫冷冷扫了连翘一眼,冷声道,“本官也不想,只是接下来的案子,跟南疆蛊术有关。”
说着,他冷眼看着在座的诸位朝中同僚,嘴角扯出一抹揶揄,“诸位,难道就没察觉,你们的夫人,还有女儿,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儿?”
此话一出,原本还已经双腿发抖的连翘,直接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嗫嚅着,“不可能…“
南疆女人却没有给她缓冲时间,直接让人挪开屏风,然后,端起一个冒着袅袅烟气的香炉,依次从这些夫人小姐面前走过,只见很快,这些夫人小姐就开始哀嚎起来,有几个年纪小,意志力薄弱的,甚至晕厥了。
最后,从她们的口鼻,甚至嘴里钻出一只形状怪异,却无一不恶心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