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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转身,看到了雾中的白衣少年,清秀而惨白的一张脸,沉静得仿佛是一尊瓷像。

“晖哥儿……晖哥儿你来了?”云禾激动地朝他走了两步,“你来接娘亲了是不是?”

说来也奇怪,她往前走了两步,晖哥儿并未移动,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一点变化也没有。只能对望,不能触及。

“晖哥儿你过来一些,娘亲够不到你……”云禾急得声音都在发抖。

晖哥儿一动不动,还是定定地看着她。

云禾带着哭腔:“走吧,我们一块儿走。”

晖哥儿早就死了,前世就死了,她心里清楚得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来接自己的。

可就在她说完后,晖哥儿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幽幽的声音逸出来:“你回去,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回去……”

“你回去……”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一句一句重复着这句话,人也似乎隐匿在了雾里,几乎看不见了。

而身后那奇怪的绳索声,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云禾愣在原地时,她听见了哇哇的哭声,这是孩子的声音……再然后是江嬷嬷和初菊凄厉的哭声,似乎还有长乐的。

这些哭声越来越大,在耳边仿佛炸雷一般,云禾皱了皱眉,努力想说你们小声一些。

可蠕动了半天嘴唇,都说不出话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动了动手指。

而这边的江嬷嬷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泣不成声,忽然初菊唤了一声:“看,少夫人手在动,眼睛好像也在动!”

江嬷嬷猛地站了起来:“少夫人,少夫人……”

周围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几声之后,云禾缓缓睁开了眼睛:“怎么了?你们真的……好吵啊。”

“少夫人,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初菊急急说道,“刚刚宫里的御医来了,说你要是醒不过来,可能就危险了!”

江嬷嬷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少夫人,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唤产婆来!”

这一次,倒是顺利得很,产婆来了之后,给她灌了半碗参汤后,似乎只是呼吸了几个轮回,似乎产婆只是伸手一推,云禾就感觉身下一热,有东西出来了。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太好了,是个千金!”

“等等,这孩子脸有些发紫,也没哭,像是憋闷着了,我先提起来拍拍……”

几声啪啪的拍打声后,一声微弱的哭声响了起来,大家都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云禾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瘫软如棉花一样,再也提不起一点劲了。

门外的长乐,在经历了急促的整晚踱步后,也终于放下心来,她马上对身边婢女说:“快,快去告诉王爷王妃这个好消息,他们还在佛堂呢。”

顾连辞是两天之后匆匆赶回的,因为长途跋涉快马加鞭,足足累倒了几匹快马。他一路疾驰,心中满是恐惧。

因为那信鸽传来的信中,说云禾生产受到了阻碍,实在危险,让他快些回。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一路上担忧着家中的情况,把各种可怕的事情想了个遍。

一向不信菩萨的他,第一次在心中疯狂祈求菩萨,求他们保佑云禾,只要云禾平安无事,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觉得,孩子没有可以再生,孩子比起来,都不那么的重要……

所以远远瞧见顾家大门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出,表情严肃极了。

门房远远瞧见了他,一路狂奔了出来:“少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前天晚上有多危险,夫人忽然发作……”

“夫人……可还好?”顾连辞声音不自主地发颤。

门房点了点头又摇头:“夫人生产得很艰难,现在人虚弱得很……孩子现在……哎,少将军?”

此时的顾连辞已经急急奔进了宅子里,根本没一点兴趣听孩子的事。

此时的他,根本不在意孩子如何……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甚至不要,可是云禾遭了这么大的罪,他如何不心焦?

他奔进院里的时候,正好遇到初菊端了碗从厨房里出来,险些就撞上了!

初菊惊喜异常:“少将军,你回来了?太好了!”

顾连辞只唔了一声,人就已经进了屋里。炭烧得很旺,屋里暖暖的,空气中混合着药味与奶香味,里屋隐约传来了女子的笑声,听起来爽朗得很。

这是长乐的声音。

撩开帘子,就听见她在笑嘻嘻地说:“定是那哥哥抢了妹妹的营养,才会一个胖一个瘦的。这会儿就让奶娘多给小的喂些……”

榻上的女子靠着软垫,温柔浅笑:“那胃口也是有定数的,吃得太多容易吐出来……”

她瞧着的确苍白虚弱,靠着软垫似乎也没什么力气,自己走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那么艰难的时刻,家里连个人都没有,她不知道多难熬。

顾连辞愣愣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睛莫名其妙泛着红。

云禾听见了声音,看向门口:“咦,连辞,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收到了信。”顾连辞两步迈进屋里,走到榻旁,蹲下身后握住她的手:“我不应该去办这差事,我回来得晚了……”

“不晚啊。”云禾笑着去摸他的脸,“女人生孩子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再说,这不好好的吗?”

“可是他们说……”

“没有的事,可顺利了,儿女平安,我也好好的。”

这边的长乐哼了一声:“顺利什么啊,我二姐可痛了一晚上,生了大的之后,小的颈带缠绕住了,产婆御医都无法,昏迷了好一阵差点就出事了!”

“好了好了……”云禾咳了一声,“越说越吓人了。”

长乐声音高了些:“可不是吗?二姐,你是不知道,母亲在佛堂跪了一晚上,后来父亲也去了。我也吓得哭了好几回,你那个小丫头初菊还吓得摔了一跤,额头上血都出来了。”

“长乐……”

“当时我都想好了,若是你有事,我就让那些产婆全都给你陪葬!说什么事有万一,我才不信那些!没能顺产,就是她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