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问起院中婢女:“怎么又在闹啊?”
“嗯,奴婢听说有个嬷嬷说了不该说的话,正被慕容县主教训。”婢女小声地说。
虽说如今慕容静是乔家夫人了,但好多下人私下只称呼她为慕容县主,他们内心都想把她与曾经的夫人区分开来。
“那嬷嬷说啥?”
“她说……说小公子性格有些问题,得好好约束……结果被打了几十棍,抬下去的时候只剩半口气了。”
郑氏听得直皱眉:“真晦气,那嬷嬷是谁?”
“就是一直跟在慕容县主身边的朱嬷嬷。”
“哦。”郑氏听后摇了摇头,“那也是乔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如今人在哪里?”
“说是撵出乔家了,如今应该在城外破庙里,还受着伤,只怕熬不了几日……”
郑氏心中不忍,她感念着老夫人的恩情,不愿看见她身边下人这般结局。
所以对婢女说:“你晚些悄悄出去一趟,给她请个大夫,再给些银子,让她伤好一些就回乡下老家去。”
“是。”婢女听后,迅速拿了银子离开了。
郑氏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在乔家生活数年,虽说经历了不少糟心事,可也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看着如今的乔家四分五裂,分东离西,她也心痛不已。
她私下也如同今天这样,悄悄伸出援手,帮过几位老仆,包括后院的小春香紫衣等人,她也是有求必应。
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被迫留在乔家的可怜人,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差不多后半夜的时候,婢女回来了,双眼通红地说晚去了一步,去的时候那嬷嬷气若游丝,正被一群乞丐围着搜刮身上仅有的一点东西。
也就是戒指,发簪这些,就连身上稍微好一些的细布衣服也被扒了去。
扒到最后,几乎是赤身躺在那里,连个遮挡的都没有。婢女急急寻了被褥来盖住她,又找来了大夫。
可大夫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那嬷嬷临死之前一直在说,想喝口甜水……”婢女声音嘶哑,“可是当时条件有限,奴婢根本没办法办到。我只能找了人将她草草葬了。”
郑氏听得也难受得很。因为这朱嬷嬷人很不错,之前跟着乔老夫人时,也时常照拂她。
她暗自懊恼:“若是我早些回来,说不定能救回她来……”
婢女小声啜泣:“大夫人,怕是不能。因为慕容县主足足打了五十棍,而且用足了力气,纵是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她年纪这么大了。”
郑氏紧紧攥着拳头:“她简直是伤天害理!”
纵是泥人一样的菩萨,听了这些事也会怒火中烧,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郑氏不想惹起麻烦,想平安活下去,可是时间越久,越是心惊胆战。她不知道向何人求助……贤妃不会在意她们的死活,只要乔家子嗣没事,她就不会过问。
而云禾已经和离了,本就没那责任再管,郑氏也不愿意拿这件来烦她。
这一夜,郑氏辗转难眠。
可刚刚天亮的时候,身旁的婢女就进了屋:“大夫人,潇湘馆里出事了,慕容县主忽发高热,起不了身。”
“她?”郑氏觉得奇怪,“她那身体壮得跟牛似的,还有起不了身的时候?”
“嗯,”婢女压低了声音,“我听潇湘馆的人说,好像是被朱嬷嬷的魂魄缠上了身,一晚上说胡话呢。”
“真有魂魄就好了。那就冤有头债有主,全都找她报仇去。”郑氏坐起身来,“两孩子都起了吗?”
“起了,刚刚洗漱了,正跟着嬷嬷一块儿在院子锻炼呢。”
郑氏点了点头。
她并不在意孩子们学业如何……因为她也知道,这两孩子都不是天资聪颖能读书的料。
她只希望他们生活规律、健康上进,以后渊哥儿寻个立足之所,月姐儿嫁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就是最好的事。
她起身洗漱了,然后陪着两孩子用了早膳,然后回屋拿出账本算起账来。
她没把慕容静生病的事当回事,只想发烧而已,就她那体格子,一两天就好了。
谁料一连过了五六天,慕容静的高烧一直没退,而且烧着烧着双腿似乎没了知觉,用指甲掐,用手捶都没反应。
慕容静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中,嚷着让他们去请大夫,去宫里请御医来。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的,只有奶娘最为积极,四处奔走生怕她死了。是啊,慕容静若是死了,她估计也活不了。
没多久,还真是请来了御医,可来了也没用,人是退烧了,可双腿却是真的没知觉了。
才开始慕容静还怀揣着信心,心想多喝几副药,多扎几次银针就好了。可是很快一个多月过去了,双腿还是没有反应。
她痛哭哀嚎,又是摔碗又是砸东西,说这些大夫都无能,都是废物。
下人们没一个上前的,都悄悄躲了起来,谁也不想上前伺候她,奶娘冲出来一阵骂,才揪出了几个壮着胆子来打扫的。
郑氏听闻后仰天狂笑三声:“还真是恶有恶报,苍天有眼啊!”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不远之处的寄云居里,一位皮肤黝黑,低眉顺目的小厮正站在屋中回话:“郡主,事情已经妥了,那人已经是个半废人了。”
云禾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摇扇:“这事你做得漂亮,一会儿找江嬷嬷拿赏银去,自个儿也小心些,把秘密都揣肚子里,让它都死了去。”
“小的懂的。”小厮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后出去了。
没一会儿江嬷嬷进来了:“银子已经给他了,但那孩子只要一半,说郡主给的太多了,他说他不是为了银子,而为了替朱嬷嬷报仇。”
“是呢,他之前也说,自己从小被卖进乔家,那时年小体弱,时常生病,朱嬷嬷每次都照顾他呢,也是个感恩的好孩子。”
“老奴强行把银子都给他了。”江嬷嬷低声说,“他家还有爹娘和弟弟妹妹,也贫苦得很。”
云禾嗯了一声,脸上也带了些释然。
她早就看慕容静这厮不顺眼了,弄残了也算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