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奶娘一进来,瞧见桌上的药粉,又瞧见这一大屋子人,脸色吓得惨白:“夫、夫人、县主,你们……”
云禾冷冷扫向她:“这药粉可是你的?”
还没细问呢,奶娘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地磕起头来:“夫人,我错了!我只是想让小公子好好睡觉,我才用了些药粉,我用得也不是很多。”
“哪来的药粉?用了多久了?”
“就、就是在城郊一家药铺买的,我每次只、只喂了半包,早上喂一次、晚上喂一次。也就两个月而已。”
“这还不多吗?”朱大夫都听傻眼了:“半包足够小公子酣睡两日,长期下去,必伤脑子。”
奶娘愣了一下:“哪有那么大的功效?我每次喂了后,只能睡七八小时罢了……”
“闭嘴!你太离谱了,竟说只能二字,慕容县主选中了你,是你的福气。乔家给你的月银不薄,你真是昧了良心!”郑氏骂了起来。
奶娘吓得俯低了些,全身又开始发抖:“夫人,县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我下次一次好好带小公子。”
“下次?”云禾冷冷看她一眼:“哪里还有下次?你谋害主子在先,狂言妄语在后,不把你送去府衙,难安人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扔出去,让府衙的人来收了去。”
奶娘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猛磕了几个头:“求求你了夫人,别叫府衙来,我不要月银了成吗?要不你打我一顿成吗?”
临安城的下人若是犯了错,在自家罚怎么都算低的。若是捅到府衙去,那里的人对这样的下人是很苛待的,轻则暴打流放,重则活活打死。
奶娘不停地磕头,哀求,泪流满面。
场面一片混乱,人群中,却传出噗呲一声笑来:“呵呵,赵云禾,为了害我儿,你竟然布置了这么大一出戏啊!”
大家愣住了,都直直地看向慕容静,包括刚刚还痛哭的奶娘。
慕容静缓步走出,怒瞪了赵云禾一眼:“又是找这药粉又是找大夫,还引诱奶娘承认,呵呵,你心肠太歹毒了!你就想一点一点害死我儿身边人,我还不清楚吗!”
赵云禾心里闪过千百种情绪来,应该讲道理,应该分析来龙去脉,应该竭力劝说。可是最终,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转变成了一句话:“你这是癫了吧?”
“哈哈!瞧,看你那表情就知道我说对了!”慕容静哈哈大笑:“我戳破了你的恶毒心思,你受不了了是吧!”
她疯疯癫癫吼完,走到奶娘面前:“你老实说,是不是赵云禾故意陷害你的?若你说是,我就救你。”
奶娘恐惧地看一眼赵云禾,再看一眼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慕容静脸色阴沉地转过头来:“我警告你赵云禾,我可不像你们乔家后院这些蠢货一样任你摆弄,你要是敢用我的人,我的刀绝不是吃素的!”
说完后,她一把拎起奶娘,从门口扬长而去,就这样走了……走……了……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云禾、郑氏、几个婢女嬷嬷,甚至是朱大夫都沉默了。
怎么会有如此是非不明的变态蠢人呢?竟活生生地将凶手带回去了。
郑氏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声音:“咳,云禾,现在怎么办?还、还管吗?”
云禾气得拍桌子:“还怎么管吗?你告诉她那是屎不要吃,她非要冲上去,边冲边骂你是不是想和她抢……”
“云禾你……你说得没错。”郑氏想笑,又觉得不应该笑:“那浩哥儿怎么办?”
“你看她那护犊子的疯狂劲,我管得了吗?”云禾摊了摊手:“这孩子能如何,就看他的命吧!”
云禾满心无力,让江嬷嬷拿了银子给朱大夫后,就回了屋里休息。
她沮丧地不想再管这乔家的破事,眼睛闭上就想起慕容静那个疯癫样儿,如今想想,难怪赵云舒说起她时恐惧成那副德性。
说起来,也有许久没见过赵云舒了。
想到这个,她半坐了起来,把江嬷嬷唤了起来:“赵云舒近日如何?可有啥消息?”
江嬷嬷摇了摇头:“她无处可去,一直还赖在范家呢,她名下还有两个小铺子,倒也饿不死,好像时常与春杏、田氏争吵,那院子长期乌烟瘴气。”
云禾哦了一声:“她还挺顽强的,竟是撑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江嬷嬷调侃起来:“有点像老奴老家的说法,老鼠破锣拉风箱,越拉拉响。”
这句话让郁闷的云禾笑了一下:“还挺贴切的。”
“夫人,你还恨大小姐吗?”江嬷嬷忽然问。
云禾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说来恨,可也达不到恨的程度,大概只是厌恶与鄙夷,就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但并不想踩死捏死它。”
是啊,前世自己死得冤屈,可是造成死亡的原因并不是赵云舒。
冤有头,债有主。
她赵云舒用不着对付,她就先倒下了。
主仆两人聊着天说着话,云禾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聊了一会儿困了,江嬷嬷替她拟好被角,拉好帘子退了回去。
云禾这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
她前世的时候,疲于奔命日日操劳,每日的睡眠时间都很少,总有忙不完的事。
这一世像是要弥补回来一样,每天都觉得困乏,总是要睡够五个时辰才觉得踏实。
她入睡之后,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好像在一个偏僻的小乡村里,守着一座茅草屋子,勉强遮风避雨的那种。再是两亩薄田,几只鸡鸭。
还有一个圆呼呼胖嘟嘟的孩子,梳着两颗丸子头,正冲着自己咧嘴笑。
就这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忙碌了好久,秋收了,刚刚拿了镰刀下了地,就听见村口有人喊自己。
旁人见状后,疯狂调侃起来:“瞧,你男人回来了。”
路口那个逆光而来,云禾抬眼望去,只觉得身形格外眼熟。她伸出手搭在眼前,微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