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一愣,继而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岳侯为何会怀疑我?我为何要这么做?与我有什么好处?”
“平王殿下,我不是怀疑你,而是确定就是你。”岳疏桐一字一句地说。
“愿闻其详。”段曦面上波澜不惊。
“好,那就从最开始说起。”岳疏桐道,“当初,司徒氏姐弟为了推段暄上位,谋害了先帝,又将罪名推给了陛下、太后和齐王殿下,而平王殿下你,自然是因为身子虚弱,从不显山露水,而避免了一场灾祸。当然,我并不是在指责殿下你,毕竟,无论是陛下,还是我,都希望你和安和能够逃过一劫。
其实,我想,殿下所有的谋划便是从这里开始的。殿下虽不是太后亲生,但这么么多年以来,太后对殿下视为己出,无微不至,殿下在心里,已经将太后视为亲生母亲了。父母兄弟一朝蒙难,于殿下而言,无异于家破人亡,可仇人却座上了高位,呼风唤雨,殿下岂能不恨。于是,殿下便开始某图复仇一事。
或许,最初,殿下是真心想要为父母兄弟报仇,但是渐渐地,就变了。因为殿下并不知道,陛下与我并没有死,也不知道,先帝其实早就留下了遗诏。所以殿下便生出了查出真相,继而自己登上皇位的心思。可就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齐王殿下的行踪被人发现,这打乱了殿下的计划。若是齐王殿下真的没有死,若是他真的在一些臣子的庇护下活了下来,那么有朝一日,殿下将真相公之于众,到那时,兴许大臣们会看在齐王殿下颇受先帝宠爱的份上,推举齐王殿下为帝。况且,齐王殿下年幼,比之其他皇子,更好拿捏,朝中心怀不轨之徒定会想着借此把持朝政。所以,殿下便带着安和去了襄城谷府,去找从前与齐王殿下交好的谷虚怀谷大人,想要从他那里打探齐王殿下的消息。”
听完岳疏桐的话,段曦笑了。
“岳侯说的故事,当真是精妙。便是酒肆茶楼中最好的说书人,比之岳侯,都要逊色三分。”
“谢殿下夸赞。传奇话本需让人知晓前因后果,这世上的纷繁之事亦是如此。方才我所说的这么多,只是殿下谋划所有事的因由。”
“只是因由?好,看来接下来便是正题了。本王倒是甚想听一听这故事接下来是什么。”
“殿下在谷府并没与查到什么,反而被刺客惊动。殿下便疑心那刺客是段暄所派,或是段暄对殿下的警告,无法,只得返回祁安。我如今可以告诉殿下,那刺客,是司徒熠的人。殿下想到的,司徒熠和段暄也想到了。”
“不错,我确实曾去过谷府。可你是如何知道的?”段曦仍旧面不改色。
岳疏桐微微一笑。
“因为当时,我也在谷府。”
段曦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恢复平静。
岳疏桐继续道:
“往后的事情,我不得而知,那就从我和陛下回到祁安城说起吧。我和陛下回到祁安城后,有一件事,很是蹊跷。就是我遇到了墨玺一事。当时,我来不及去细想。可如今看来,实在是太过巧合了。祁安城那么大,那么多的人,偏偏就在我唯一一次离开谷宅的时候,遇到了墨玺。平王殿下,你为何要安排墨玺与我见面?”
“岳侯真是冤枉我了,我确实曾救过墨玺,可这件事,我实在是不知情。”段曦矢口否认。
岳疏桐自然不指望段曦能承认此事。
“墨玺知晓我的行踪,以及你会知道我们是如何行事的,完全是因为你在谷宅中安插的眼线。至于你安插眼线的契机,就是你在襄城的时候。后来,墨玺说,他找到了当初先帝被害一事的证人,令尚食。在先帝药饮中动手脚的太医令已经被司徒妍灭口,可令尚食还活着,我想,这也是殿下的手笔吧。你护住了令尚食,暗中引导墨玺去找她。
后来,我与陛下在宋怀珍宋姑娘的帮助下,拿到了虎符。许是殿下在宫中也安插了眼线吧,很快,段暄便知道了这件事。我与陛下攻入皇宫后,段暄很是讶异,他说,他明明已经下旨,祁安城周边守军若是见到拿虎符调兵之人,立刻诛杀。可是,我们还是调来了兵马。这就说明,他的旨意被殿下派人拦住了。而此时,想必殿下已经找到了齐诨,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最终,齐诨愿意为殿下所用。在我与陛下攻城之时倒戈,杀我们一个出其不意。或许,殿下的打算是,让我们同段暄斗的两败俱伤,到时,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殿下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你没有想到于定乾于大人会突然带兵赶来支援,击退了禁军,拿下了皇宫。最终,殿下所有的打算全部落了空。”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段曦问道。
“不,还没有结束。殿下深知,齐诨一定会被抓去审问,便威胁他不得供出你,不然,就要取他家人的性命。齐诨是个实心眼,他信了。他也确实做到了闭口不言。我在接手此事后,去了他家中,见到了他的母亲,殿下一定知道此事,对不对?毕竟,以殿下缜密的心思,不可能不安排人手暗中盯着齐府。可是,很快便发生了一桩奇怪的事。我不知是不是殿下怕我查出什么,竟然命人毒杀齐诨。万幸,齐诨没有死。可殿下不甘心,便又安排了人手,却落入了我早就设好的圈套。而那人不向齐诨那般老实,很快便供出了殿下。不得不说,殿下百密一疏,若是殿下不心急,我可能还无法笃定幕后之人的身份。”
“精彩,精彩。”段曦连连抚掌赞叹,“岳侯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听得都入了迷。真是个极好的故事。”
“殿下,这不是故事,这是真相。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这一切,若是成了,陛下和齐王殿下将万劫不复?”岳疏桐质问着。
“岳侯,不是本王做的。”段曦神色如常。
“殿下还不肯承认?殿下明明是为了给先帝太后,还有陛下和齐王殿下报仇,才谋划了这么多,为何会变得同段暄一样,为了皇位,可以不顾念手足之情?”看着段曦负隅顽抗的样子,岳疏桐心中悲愤交加。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
看清了门外的人,岳疏桐的心一沉。
“安和,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