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书眼皮一跳,见推开陆祁年就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好低着头又返回洗手池边,又洗了一遍手。
脚步声来到厕所门口。
沈南书洗完手往外走了一步。
见到陆祁年,不露痕迹地打招呼,“小叔。”
而后又略过陆祁年去看孟笙,“孟小姐。”
“南南姐~我以为你在楼上的洗手间呢。”
“我先出去了。”
“好。”
等沈南书一走,孟笙望着陆祁年冰冷如雪山的身影,一时也有点尴尬。
“祁年哥哥,我去客房的洗手间吧。”
陆祁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孟笙感到无措,但更多的是窘迫。
她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孟笙转身离开的瞬间,甚至想鼓起勇气拉住陆祁年,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那么不待见自己。
就因为束缚在两人身上的婚约吗?
可是这又不是她做的决定……
陆祁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冷嘲似地看了她一眼。
吃饭时,有陆少延和孟笙陪着他们聊天,一顿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
除了不同意婚事的当事人。
沈南书没有胃口,就喝了几口汤。
结果陆少延又开始作妖。
“南南我给你剥虾吃。”
沈南书皮笑肉不笑没有拆穿他。
没有动旁边放着堆成一小座山的虾。
陆少延又将亲自切好的牛排和她换了过来。
“南南你吃这个。”
孟笙见了,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吐槽道:“吃饭也要秀恩爱啊……”
陆少延又给沈南书盛汤,“这算是秀恩爱吗?”
孟笙:“还没怎么吃饭呢,就吃饱了。”
“那你也学学我剥虾的手法?”
他好心给孟笙递了个眼色。
孟笙恍然大悟,偷偷给陆少延比了个大拇指。
“祁年哥哥,我给你剥虾吃。”
陆少延偏头在沈南书耳边道:“多吃点,嗯?”
沈南书想吐。
“陆少延,演戏你不累吗?”
“照顾你,有什么累的。”
“少延啊,我也没见你给你的老父亲剥过虾啊。”
陆合开口道。
“伯父您吃这个。”
沈南书将那碗没有动过的虾给了陆合。
陆合:“啊?”
早知道他就不插嘴了。
饭桌上长辈没吃完,小辈不能没有礼貌地离席。
沈南书低着头一点一点打发时间似的小口喝着汤。
身边的陆少延一个劲地献殷勤,陆老爷子眼神心思锐利,看破不说破。
倒是赵霞多看了两人一眼。
但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每次两人回老宅,基本都当透明人。
这样大家都省心。
陆合看着面前的那碗虾,也没什么心情。
用胳膊碰了碰赵霞,小声问她怎么办。
赵霞眼角往下压了压,“想吃就吃。”
陆合心想这不好吧……
最后,陆合吃了两碗剥好的虾。
陆祁年将那碗虾给了他,他更不敢要。
但话还没出嘴,陆祁年就已经离席了。
他瞅着小姑娘都要哭了,“笙笙你多吃点,不用管他。”
孟笙哽咽了下,眼眶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没事的,你吃吧。”
一顿饭没吃完,陆老爷子也没心情了。
饭后,让沈南书赵霞两人陪着孟笙聊天散心,自己上了楼。
将陆祁年也给叫到了书房。
“陆祁年你什么意思?”
陆祁年彷佛没有察觉到他老子的怒火,坐在椅子上,悠哉道:“怎么了?”
“你再给我装糊涂?”
陆祁年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我表现得还不好吗?没有去处理工作,还陪她出去散了步,吃饭她还坐在我旁边……这还不够吗?”
陆老爷子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中的拐杖砸在他身上。
“你这是怎么表现的,嗯?”
陆祁年慢慢收了嘴角上的笑。
“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是你一意孤行。”
“在她来之前,我也说了,我只会配合在家待着,并没有答应别的吧?”
“陆祁年你不是小孩子,你别给我装糊涂。”
“笙笙这么好的小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真胆大包天地想着别的女人!”
陆祁年问:“哪个女人?”
“我不撕破脸皮是为了你们好,别以为我不知道。”
“老爷子,我没有拆穿所有人,也是顾及了陆赵两家的颜面,你当真?”
陆老爷子面色不虞,“你拆穿什么,啊?我问你,赵家还有孟笙哪里配不上你了?”
“是我配不上孟笙,你让她另择良人,行吧?”
“你特么要气死我!”陆老爷子狠狠道,“你想气死我可以,但是你母亲知道了,再被你气出什么好歹来,你看老子不宰了你!”
陆祁年不在乎,“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陆老爷子被气得要笑出来。
“陆祁年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很简单,取消婚约。”
“不可能。”
陆祁年无所谓,眼眸冰冷,“那您也别管我。”
“孟笙有什么不好的,我就问你!”
陆祁年冷笑,“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她。”
陆祁年要起身离开,又听身后的人说。
“陆祁年,这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人吗?你不在乎你母亲的死活,难道在乎沈南书吗?!”
陆祁年周身的气场温度瞬间下降至零点。
背对着陆老爷子,看不出情绪。
但陆老爷子知道,陆祁年是真生气了。
陆祁年:“我母亲生病是因为你,从她生病到现在,我只见过她三次。”
“而她也因为我长得像你,自杀了三次。”
“我在乎她,是你把我对她的在乎给变得一文不值。我爱她,也恨你。”
是了,陆祁年到底是恨他的。
这才对。
陆祁年明显不想多说这些。
又道:“你说我在乎沈南书……是,我在乎她,我真怕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们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还想再在陆家出来一个‘方影’吗?”
陆祁年反问。
陆老爷子沉默了。
“你终究还是在怪我……”
陆祁年哼笑,“怪你有用吗?”
“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恨我自己。”
陆老爷子嘴唇在颤抖,“我已经犯了错,你不能再让你母亲受到刺激。”
方影和孟笙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姐妹,在她去世时,方影答应让孟笙嫁给陆祁年。
方影唯一不恨的人,大概就是孟笙的母亲了。
所以即使在精神混沌崩溃的时候,还会牢牢记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