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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步步试探,一步步得寸进尺,够拙劣,够错漏百出。

她也肯配合着。

到这一步,他晓得她心里头的气已然消了。

什么心善,都是借口,她也在想他,惦念着他,这才是真的。

他忍不住去吻她的唇角。

林岁宁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不安分的嘴。

“按话本子里的说法,你知道你要死了,便会选择远离我。你怎么还黏上来,是想我为你殉情?”

他灼热的呼吸扑在他掌心,痒痒的,她又收回手。

李玄泽近在咫尺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喉间一滚。

“你娘告诉我,在我死后,你浑浑噩噩伤神许久。我想你大概是后悔对我冷言冷语了,后悔不信我。”

“故而我给你交代明白。”

“我们都全力以赴了,生别或是死离,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会有遗憾,但你不必后悔。”

他凑的太近,林岁宁觉得呼吸都艰难。

这一字一句,都在刺挠她的心。

“难道就只能别离,只能遗憾?”她别过脸去,说:“如果是这样,我何必来问你要这个答案。”

李玄泽捧着她脸掰过来,叫她正视他的眼睛。

“你想求个两全之法?”

林岁宁“嗯”了声。

“公道我要,你,我也要。”

……

皇帝在睡梦中一巴掌被扇醒。

惊醒来,听见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念道德经。

“谁?”

他仓惶四顾,躺身边的妃嫔跟着坐起身,“陛下,怎么了?”

皇帝脸色铁青,“你没听到?”

那诵经声仿佛就在床边。

他猛地掀开幔帐,守夜的宫女正打盹,见状,手忙脚乱的跪好。

“陛下!”

皇帝坐到床边,宫女边捧着鞋袜为其穿上。

那念道德经的声音仍在绵绵不绝。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时而似乎在床板底下,时而似乎在他身后,时而又似乎在窗外。

妃子按耐住心慌,软声唤道:“陛下,可是在找什么?”

这一幕太过诡异。

皇帝又趴地上看床底,时而猛地转身,时而又扑到窗边去,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妃子看向跪地的宫女,向她使了个眼色,宫女便提起裙跑了就去。

这会儿,皇帝面色狰狞的捂住耳朵。

他捂住耳,却仍听得见。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他终于烦不甚烦的推倒檀木矮几,上头的瓷瓶茶碗碎了一地。

“别念了!!”

“朕叫你别念了!!”

妃子吓得一颤,慌忙裹上衣服从龙榻上下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倒大霉的,第一次侍寝,碰上了皇帝发疯。

这一场发疯持续了整夜,直到天明,宫人捧来龙袍和十二旒冕,皇帝才终于镇定下来。

一如既往的摊开笔直双臂,套上龙袍,戴上十二旒冕。

离开寝宫,他强行忽视了耳边喋喋不休的动静,镇定自若的去上朝。

坐在龙椅上,却时常听不清底下臣子在说些什么,耳朵里尽是道德经。

有时听得烦,烦够了又听着犯困。

沉默着,直到下朝,皇帝实在按耐不住了。

“去传话给梁王妃,朕要见巫祝!”

去了御书房,打开门,红衣女子正躺在他的龙椅里,双脚则搁在了放了许多奏折的案牍上。

宫人欲上前驱赶,皇帝也摆摆手,示意人都退下去。

龙椅很大,牛皮软坐垫,软靠背,月容窈躺的很是舒服,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

皇帝向她走过去,皱着眉说:“窈窈,别同朕这样闹。”

月容窈眼里都是嫌弃的意味。

“有事说事,别这口气说话,怪恶心的,景翊听见了能气活过来。”

皇帝说:“是你在我耳边念道德经?”

月容窈噗嗤笑道:“要是我啊,我可不在你耳边念道德经,我会念往生经,念到你往生为止。”

皇帝这一宿没睡,眼下乌青很重,耳边那声音还没有休止的意思,可恶得很。

“那要怎么做,才能没这个声音?”

月容窈笑着说:“这我哪儿知道。不过,就跟母亲唠叨孩子似的,孩子做的不好,那总得被唠叨的。孩子做好了,还唠叨个什么劲呢?”

皇帝已然被耳边的声音吵到头痛欲裂,揉着一边太阳穴,脸色很沉。

“什么意思?”

月容窈笑着说:“既然有人给你念,你就好好听着,学着。”

既然最好不由太子动手,也不便硬来,那她就把皇帝当个孩子好好管教呗。

今日给他听道德经。

明日给他听孔子的《中庸》。

后日给他听《弟子规》!

非得教会他做人不可!

……

李玄泽离她太近了。

近到略一低头,便衔上了她的唇。

这一触,一发不可收拾。

他好像头饿狠了的兽,用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把她拆骨入腹。

亲够了,他再放开她,往边上一躺,气息久久不能平复。

“岁岁,我今晚还想做呆呆。”

他在这种事后,声音总是有些哑,又有些酥酥麻麻。

林岁宁故意说:“那你喵喵叫呗。”

李玄泽挪了挪脑袋,紧挨着她。

“不能变猫之后,每一晚我都没能好好睡,睡不着,不习惯。”

林岁宁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久了就习惯了。”

他那德性,林岁宁记得深刻,每次排场那么大,轰轰烈烈的,以为能大干一场,结果临阵做逃兵。

又何必再装大尾巴狼。

李玄泽说:“多久都不会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