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谢戎脑袋上的大包几乎消掉了,只触摸时仍会感觉到疼痛。
沈谷荔每日到此一问,“今天你恢复记忆了么?”
经过一周的草药和补膳的投喂,谢戎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关心自己的沈谷荔,说:“我午休时,迷迷糊糊间好像梦见了有关于自己的一些事!”
“哦,是么,你都梦见什么了?”
“记不太清了,好像我是出身行伍。”唯一记得的就是军队里的各种操练,还有战场上的厮杀。
“我是一名将士,我不是坏人!”谢戎看向沈谷荔的眼睛,非常坚定地跟她说。
沈谷荔点头,表示赞同。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好人啊,至少他的存在很可能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否则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到掉崖,还差点死翘翘了呢。
“我让人在镇上也打听了,没有来寻你的消息,官府的通缉令也没有你。山下的十公里范围内最近也没什么陌生人出入寻人。”
谢戎是为了给上峰做掩护,引开了追杀的人,最后被杀得只剩下他一人,又失足掉落山崖的。
那些人要杀的本就不是他,见他掉落悬崖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时间,转身就撤了,所以现在他们担心的追杀根本不存在。
虽然早就知道没有人非要来追杀他,但做戏当然要做足了,免得日后露出破绽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图谋不轨。所以,沈谷荔特意让阿牛天天跑一趟镇上,打探消息。
沈谷荔也不担心谢戎失忆了会耽误他的回归,因为突出包围逃走的上峰一路派了人来找他,只是那也要在一个多月之后了。
谢戎一时被沈谷荔的直白给噎住,他都说了他不是坏人,怎么可能会上官府的通缉令。
不过小姑娘如此谨慎也是好事,至少他能安心留在这里先把伤养好了。
沈谷荔也不含糊,“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即使有人来追杀你,只要进了我山庄的地界,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将你藏去后山,后山那么大,还有隐蔽的山洞,肯定找不到你的。”
谢戎拱手作揖,“多谢沈小姐相救了。”
原来沈小姐并没有嫌弃自己的不明身份,就连他的退路都替他想好了,并不是她之前所说的遇见麻烦就将他丢出去。
说再多的谢也无法表达她对自己的大恩,谢戎心中暗暗发誓,等自己恢复了,只要他能做到,一定会报答沈小姐对自己的恩情。
就这样,谢戎又在庄子上休养了一个月,半夜时分经常会梦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从小长大的深宅大院,规矩严苛的军营生活,残酷惨烈的战场还有他身边许许多多的人。
亲人,朋友,战友,上峰,还有沈谷荔沈小姐。
只是有关于沈小姐的记忆总让谢戎有些无措。
他竟然梦到自己康复之后将沈小姐带回了家,还娶她为妻了,之后就是数年的边疆征战,与沈小姐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重点是,她会是他的妻。
最近一周都没见到她,可谢戎还是不可避免地梦见了她。
梦见沈谷荔凤冠霞帔地与自己拜了天地,梦见成为他妻子的沈小姐再看自己时莫名其妙的带怨的眼神,还有她卧病在床时空洞的双眼。每次都让谢戎不可抑制地汗湿里衣,半夜蹙醒。
没有烛光的室内,谢戎翻身而坐,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沈小姐呢。
想起军营里那些大头兵扯黄腔时说的话,他不可置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正是他们所说了开了窍,想女人了。
他开窍了?
谢戎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梦中除了大婚当天能看到沈小姐满含情意的笑眼,再见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总让人不敢多看。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谢戎穿衣出去打了一通拳,出了一身的汗,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方才觉舒畅了。
冷水冲凉又换了一身衣服,谢戎出了院子,自从他能正常走路后,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去厨房提饭食。
他身无分文地借住在人家庄子上,也不好意思让人专门拨人伺候自己。虽然沈谷荔坚持留红果在前院这里照顾,但能自己做的事情,他必定亲力亲为。
沈谷荔留下红果是面子工程,至于谢戎用不用,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谷荔不强求。
还没走到垂花门,谢戎迎面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沈小姐穿花拂柳地往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谢戎顿足立在原地,看着沈小姐一步步朝自己而来。
一袭暖杏色拖地烟笼金线勾花襦裙,烟青色锦缎裹胸,外罩品月缎绣玉兔的短罩衫。
离得近了,谢戎能看到襦裙下摆金线勾勒的是金桂,罩衫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
谢戎及时的垂下眼帘,防止自己无礼的窥视。
“沈小姐这是要出门么?”
“是呀,谢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早在前几日,谢戎就在梦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了沈谷荔。
沈谷荔答应帮他去打听他的身世。
只是他一个三品将军,在京城或者边疆可能小有名气,但在永和府,在永和府最偏远的启山镇,真不容易找出听过他名号的人来。
不过,沈谷荔掐指一算,找他的人马很快就要来了。
“我去厨房拿早膳,沈小姐一大早是要出哪里?”
谢戎逆着晨光站在沈谷荔的身前,落下了一大片的阴影,沈谷荔微扬起头,“今天是中元节,听说镇上有游神赛会,我想去凑凑热闹。晚上可能不太安全,就只能选早上出发了!”
“今日不是才七月十四么?明日才是中元节啊!”
沈谷荔俏皮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十四是鬼市开启的日子,放河灯最能抵达已故亲人那头,所以今晚的长街最是热闹了。而十五是鬼市关闭的日子,家家户户在这一天里举行祭拜,街上倒没那么热闹了。”
谢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觉得乡下人可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