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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乾帝眯了眯眼,看向魏昭。和其父亲小叔不同,心眼太多,狡猾还有反骨。

他一直知道魏昭可以攻打梁越等敌国,但魏昭攻的同时,还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这是魏昭故意的。

为的就是让大晋需要他,让他忌惮他。

魏昭想必也清楚,他平时嘴里说的疼他,都是逢场作戏。

以前魏昭耍心眼,他也就认了。

可他如今都这样了,魏家军也散了。

他怎么敢故意激怒他啊。

难道是身上还有底牌?

或者破罐子破摔?

清楚没有子嗣,又做事滴水不漏,让他抓不到错处。他不会置其于死地。

片刻的死寂。

就在这时,有人从破晓的薄雾中而来。

是抱朴。

道袍随风鼓荡,看着很廉价那种,也被洗的发白。

偏偏仙风道骨。

腰间悬着的青铜八卦镜已生出斑驳绿锈,却仍映着天光微微发亮。

“圣上,可以开始了。”

应乾帝回神,颔首。

身后的公公连忙抱着符纸和笔而来,送到抱朴跟前。

抱朴净手,取过符纸。

“朱砂呢?”

公公:“这儿。”

抱朴取过砚台,将磨成细粉的朱砂倒进去。加了点墨水,还觉得不够,径直走到应乾帝跟前。

“取圣上一滴血,可镇妖邪之术。”

“放肆!”

杨常正冷声。

“圣上是真龙天子,你怎么取精血施术?”

他打心底里不觉得抱朴有本事。上次请来家里看风水,却让他惹了一身腥。

抱朴不说话,只等着应乾帝回应。

应乾帝眸色沉沉:“取针来。”

这……

抱朴就没客气,拿了针直接扎进去,很快挤出血,滴入砚台上,摇匀了,毛笔轻蘸。

这才拿过符纸,在上头一笔写下别人看不懂的驱邪咒。

他直接贴在罗盘上面。

罗盘开始转动。

抱朴沿着转动的方向,直接走了。

就很没有规矩。

但应乾帝不至于去计较。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抱朴看到他的第一眼说的话。

——“圣上印堂发黑,有人给你下咒了?”

他当时还觉得这道士满嘴谎话。

可抱朴说。

——“难怪听人说,您的伤太医看不好。可是夜里多梦,心慌心悸?时常头疼似被蚁虫吞食。尿都是黄的。”

他当时就冷了脸。

抱朴被软禁期间,谁能和他说这些?

可他也不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相信。

直到抱朴给他一张符,他拿着掌心发烫,可身体不疼了。

可惜维持的时间太短。

是的。

因为魏昭告诉抱朴,他的目的是让应乾帝信,不是给他减轻痛苦。

应乾帝的确信了,要让抱朴解决邪术。

可抱朴说夜里阴气太重不好做法,只有白日。

有本事的道士,有点脾气也没什么。

“好了,都随朕走一趟。”

应乾帝倒想看看,是谁要害他!

这些官员是朝中重臣,也是他怀疑的对象。

他视线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一个人脸上呈现慌乱。

“涝灾的事,你们心里也有数了,回头每个人给朕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虽然伤的很严重,可威严不减。

身上穿的龙袍,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好似能减少几分狼狈。

众人纷纷行礼:“是。”

应承正准备推应乾帝走。

“杨常正。”

应乾帝淡淡:“你来。”

是的,应乾帝选择相信他!

他的态度摆着,这分明是……要保杨常正了。

谁还敢再拿水利工程说事?

应承退到一旁,杨常正舒了口气,觉得魏昭做什么都只会是无用功。

他推着帝王跟在抱朴身后。

眼看着两人走远,众人如梦初醒,纷纷猜测是怎么了,面面相觑间选择跟上。

顾傅居也抬步跟过去。

唯有几个清廉正直,两眼不闻窗外事的官员愕然不已。

忠勇侯推着魏昭从他们那边经过,语气很不经意。

“杨大人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夫人昨儿还买了一副头面。”

他伸手,给魏昭比划。

“这个数。”

“害的我家那位羡慕的很,非要让我也拿钱。那可是我一年的俸禄,可给不起。”

有官员追过去,低声问。

“往年新修水利真是将军您给的钱?”

忠勇侯:“不是魏小子给的,你当钱是土里蹦出来的?”

“这……这难道走的不是国库吗?”

当然是帝王和杨常正的不要脸了。

“为何下官不知?”

那官员年纪很大了,较真,头发花白。

“兴修水利匹夫有责,下官也愿意用俸禄也献一份绵薄之力。”

他还要再说。

身侧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

年长的官员倏然想到了什么。

比如杨尚书令怎么那么有钱,比如为什么这些年修的堤坝怎么建了没几年又倒了。

杨尚书令在里面拿了多少钱?

那……圣上呢。

圣上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能坐上龙椅,站在权力巅峰的,有几个是仁善之辈?

当年燕王府的人全死了,顺国公也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死了。

这里头真的没有半点猫腻吗?

抱朴一路走走停停。

身后的官员,也只好跟着走走停停。

应乾帝耐心很好,可时间久了,太阳出来了,他身上的伤变得瘙痒难耐。

他轻轻一抓,就流血流脓了。

“还没找到吗?”

抱朴不耐烦:“哪有那么快?”

又不是他埋的!

也没告诉他埋哪里!

他可不得找找!

杨常正护主心切:“你怎么和圣上说话的?”

“要你管?”

杨常正:?

“你!”

应乾帝抬手,制止他说话。

“这是找什么吗?”

官员小声议论。

“本以为是做法事,可瞧着也不像。”

抱朴突然顿足,罗盘开始剧烈转动,上头的符纸哗啦哗啦响动,最后直直指向一处。

找到了。

他跑过去。

来到大树底下。

只见掐指算着,在树底下来回走动,最后停在一处。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奉太上老君之令……”

随着他念,罗盘上的符无端起火,燃烧成灰烬。

抱朴踩了踩地面,很有信心:“拿锄头来!”

很快,挖出来一个古怪匣盒。

“此物是?”

杨尚书令意外。

抱朴看都没看他,做法后打开。

离得近的,能感觉到一阵森森的寒气。

而里面是一个和应乾帝长的很像的木偶。

上面沾着血,插满银针。

应乾帝脸色阴沉。

“这!”

在其他关员没反应过来时,会拍马屁的杨尚书令第一个表衷心:“有贼畜要害圣上。”

“圣上。”

他跪下。

“如此邪术,当真凶煞!那背后小人竟敢对您下手!臣请旨彻查此事。一定将背后之人手绳之以法,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