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龄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双手蜷在袖子里头,紧紧攥住,这样冷的天,手心都出汗了。
他知道他是要做出选择的。
在他当了大理寺司狱的时候,他心里千百回地想过,想来想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是陈少卿见他心绪不宁,让他什么都不要想,只做好眼前事。
没想,就没有答案,现在面对谢如墨的提问,他发了一会儿呆,再看着他摄人的目光,脑袋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庐州有兵,但有多少我是不知道。”
“你是从何处得知?”谢如墨问道。
谢如龄在说出庐州有兵之后,心慌了一下,之后反而镇定了许多,原来做选择也不是很难的。
他便坦然地说了,“在燕州的王府里,书房有两层,我总是窝在二楼里看书,有时候一看便是一整天,听过他们在底下谈论过几次,但虽说是只隔着一层,可书房实在太大,我很多是听不清楚,庐州倒是说过好几次,除了庐州,还有雍县,赣县,浮县,罗县等地,还有几个地方我不记得名字了,还听到有一次,他们说送粮草去庐州。”
谢如墨皱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啊。
燕王能在几个地方养着兵?那他的势力有多大啊?养兵可不像是在某个地方开个店铺那么简单,一旦养兵,官场上下都要打通,粮草武器全部供给都要给到。
据他面前所调查到的,燕王不具备这样的势力与财力。
雍县赣县就罢了,浮县与罗县靠近南越,与江南差着千里呢,一旦起事,这些兵马能给他多大的支援?沿途支援的话,又会受到多少阻击?
“只听到说送粮草去庐州,没说送去别的地方?”谢如墨问道。
“听得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紧要的地方。”
确实也是。
“他们还提过什么地方?”谢如墨问道。
谢如龄认真想了想,摇头,“忘记了,可能有,可能没有。”
“你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提供吗?例如他们和谁来往得比较频繁?”
“那些来往都是书信,要么便是约在外头,燕王府里只能议事不会客,他怕燕王府里有京城的探子潜伏。”
谢如龄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在燕州,父王名声很好,母妃凄惨地死在青木庵,但在燕州,人人都知道父王是送母妃去了很多位神医的山庄治病,耗费万金,他最后娶沈氏,也对外说是母妃的意思。”
这点谢如墨知道,燕王二十年如一日地打造自己的名声,必定是耗费不少银子和心思,他极为看重名声,对骂声特别的敏感,容不得有人说他半句不好。
是极不要脸也极为虚荣的一个人。
这些自是不必说的,但让谢如墨感到奇怪的是,便是京城这边,他的人脉全部靠着谢蕴去走的,顾驸马的庶女一个个进了高门大户,想让这些庶女把世家府邸里搅烂,自顾不暇。
用的招,都不是什么好招,他是如何扩展到这么多地方去发展兵力的?
其中有谁,在帮他奔走?这个人,或许就是幕后之人。
谢如墨拿出一张名单递给他,“可曾见过这些人到燕王府?或者看到你父皇与他们往来?”
谢如龄接过,认真地看了看,才指着镇国将军谢听澜,“我们回京之前,他来过一次,问我父王借银子的。”
“其余的,都没见过?”谢如墨再问道。
谢如龄道:“有些是见过的,是逢年过节的往来,但都没什么特别,基本是应酬,父王有时候还会说谁谁谁送来的礼少了,回礼多了,其实父王的谋算,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是近这一两年才猜到些,到姑……谢蕴谋逆案出来之后,才肯定。”
谢如墨看了他一眼,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又是父子亲情,他竟然不知道,而且看着不是装的,也不知道说他单纯好,还是说他迟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