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拿出一叠银票递到她手中，“小昭，这里的钱足够你生活很久了，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何销，我们走吧。”
江小昭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于念没说话，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银票。
何销歪了歪头看向江小昭，他眼中闪过一道不明显的金光，那是他刚刚动用异能的表现，用异能查探完江小昭的身体后，何销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随后牵过于念的手，少年声线裹着蜜糖似的甜，他拉住于念的手撒娇道：“快走吧姐姐。”
见二人要走，江小昭立即反应过来，她连忙跑了上前跪在了于念面前，“求小姐收留我吧。”
江小昭身穿单薄还有些破旧的衣服，在这二月天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跪在青砖上的膝盖已经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将于念扔下的银票举过头顶。
“小姐，我无处可去了，我父亲欠债抛下了我和母亲，母亲前些时间已经去世了，求小姐赐个归处。”
她抬起头一脸哀求的望着于念，粗糙的小手看着完全与她的年纪格格不入。
“姐姐，一会要下雨了。”何销把玩着刚刚他们买来的花灯，突然将下巴搁在于念肩头，“姐姐你看，小兔子眼睛都哭肿了，要不交给我解决？”少年呼出的热气呵在于念耳畔。
于念望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叹了口气，拍了拍何销的脑袋让他老实些，“走吧。”
时间转眼又已到盛夏七月，距离收养江小昭的日子已经过了五个月，如今的江小昭在女帝面前做着一个小小的女官。
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御书房内冰鉴散着丝丝凉气，于念此刻执笔认真的批阅着奏折，哪怕袖口沾了墨也没察觉到。
一旁的江小昭跪坐在于念不远处的紫檀案几旁，捧着《治国策》认真誊抄，偶尔抬头偷觑女帝朱笔勾画的痕迹，她案几上的酸梅汤早已凝出水珠。
“陛下，柳州盐税账目有异。”小昭忽然开口，细白手指点在泛黄纸页上，“您看这三处数字，进位不合算学。”
于念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看向江小昭，她眼眸中漾起笑意。正要开口，身后突然笼下一片阴影，何销拎着食盒斜倚在鎏金屏风旁，他玄色纱袍领口微敞，露出半截白玉似的锁骨：“姐姐，你午膳都没用，倒有闲心教这个小丫头算数。”
他指尖挑开食盒，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的甜香顿时盈满室内。
江小昭缩了缩脖子，抱着书卷往窗边挪了半尺。
自从半月前女帝发现她能解九章算术的天赋后，就很喜欢把一些问题抛给她，锻炼她的才能，若是自己回答不上在为她解惑，而后女帝陪伴她的时间就长了一点，而何销每每来送点心都要横在她与女帝之间。
“小昭天资聪颖，比那些朝堂上的老木头强多了。”于念就着何销的手咬了口栗子糕，唇边沾了糖霜也不自知，“我终归也得回去，等到南舟国平定，我想着......”
话音未落，何销忽然俯身舔去她唇角的甜渍。温热的舌尖扫过唇畔，惊得于念耳尖绯红，她连忙用手抵住了何销的胸膛：“老实点，小昭还在......”
“她早躲到廊下喂锦鲤去了。”何销顺势将人圈在龙椅间，墨发垂落在于念肩头，“姐姐就那么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吗？你说要传位离开时，可知我掌心掐出多少血痕？我的心又有多难受呢。”他举起右手，果然月白袖口渗着点点猩红。
于念叹息着执起他的手动用异能将他的手恢复，哄骗道：“听话，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小昭及笄，我离开的时候，就带你一起归隐，好吗？”
“还有三年又三个月。”何销突然咬住她耳垂呢喃，“每日辰时到申时，姐姐要分六个时辰给她。”他指尖探入于念袖中，在皓腕内侧写写画画，“戌时沐浴、亥时更衣、子时安寝——这些时辰，姐姐可要加倍还我。”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书卷落地声打断了二人的举动，江小昭红着脸去捡掉落的书籍，刚刚何销一来，她见二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就下意识的连忙屏退出殿中。
而后偷偷躲在窗外偷看，也不是想偷看，她就总觉得这个何销不是什么好人，老是缠着陛下处理公务。
江小昭慌乱的捡起书抬头时，却见何销倚在窗边轻笑：“小女官，你知道吗，御花园的昙花今夜要开，不去守着看看？”
他指尖弹出一粒金瓜子，正落在小丫头掌心，“听说集齐九十九朵昙花露，能治陈年咳疾呢。”
望着小姑娘雀跃跑远的背影，于念无奈摇头：“你呀，越大越调皮，她还小呢，你以前也像她一样可爱。”
“臣不过想与我的陛下独处片刻。”何销转身时，耍赖的依在于念身上，鎏金屏风不知何时已合上。
室内的冰鉴白雾氤氲中，他腕间红绳铃铛轻响，墨发与玄衣纠缠着委地，像极了志怪话本里蛊惑君王的妖孽。
蝉声忽然歇了，案上奏折被扫落在地，朱笔在青玉砖上滚出点点残红。于念恍惚想起两年前那是还在黎城中同何销的初见，那个浑身是伤却小心翼翼攥着她衣角的少年，与眼前媚眼如丝的男人渐渐重叠。
“姐姐走神了。”何销惩罚般咬在她锁骨，“在想小昭？”
“在想......”于念忽然翻身将他压在软垫上，指尖描摹他眉眼，“我的教育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我的阿销，怎么越长越像祸国妖妃？还学会了蛊惑我了。”
听到于念的话语，何销轻笑的一声，握住于念的手，虎牙轻轻咬在于念的手腕上，“销，从始至终对姐姐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
窗外惊雷骤起，夏雨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混着雨声的，是屏风后渐渐急促的铃铛响。江小昭抱着琉璃瓶蹲在昙花丛中，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雕花门，数到第九十九滴雨珠落入瓶口时，终于听见女帝传唤宫人备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