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吃过晚饭之后，夏南星正在书房之中翻阅着最近牛二搜集到的信息，略微昏暗的灯光之下只见他时不时地轻揉眉心，半个时辰之后之后方才缓缓放下，随后又是执笔欲书写什么。
思考一番之后他最终还是将毛笔放了下去。
眼前这些东西只是小道打听得到的消息，认真来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加之牛二搜集信息的能力远远比不上祁知奴，很多事情都比较片面，夏南星 只能是加上了自己的猜测才能清楚来龙去脉。
对于自己的推论他虽然是坚信不疑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说服皇帝的理由，何况这里面还牵扯了皇家之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沾上因果，夏南星虽然不怕这些，但想了想还是再探查探查再说。
正当他准备下笔给京中的夏仁谦写信之际，书房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太平你在里面吗，大舅想找你说说话。”
闻言夏南星赶紧放下笔，前去将人请了进来。
“舅父您先坐，我叫人给您泡杯茶。”
随后他方才坐下，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如此慎重。
不过杨鸿也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和他讨论一些当今朝堂之事，而夏南星自然也是乐见其成，顺势也就多问了问蜀州的情况。
“太平，对于蜀州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啊？”
终于，还是杨鸿率先按捺不住，提到了主题。
夏南星虽然早有猜测，此刻听到却还是有些意外，难不成蜀中的那些腌臜事还真和杨家以及自己的那个小姨夫有关？
不过他也没有点明，只是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知舅父具体指向哪方面？”
“自然是时局。”
杨鸿不假思索回答道。
眼下九州皆是有些不太平，盗匪四起，民不聊生，我蜀中虽号称天府之地，但也不能免闲，再者，想必你也知道，蜀州之地情况特殊，局势自然也就更加严峻。”
“舅父所说可是三王之事？”
这...
眼见夏南星直接就将真相说了出来，杨鸿一时间反倒是有些愣住了。
不过夏南星却是假装没有看到，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道：
“蜀州之地一府三王，一州八郡之地皆在几位王爷统辖之中，但是和其它的藩王有所不同，这几位王爷都是手握实权的，侄儿虽不知详情，但想必几人加起来的兵马不下于二十万，此外据传蜀地治下百姓生活也较为富足，想必几位王爷也是深得民心，不知侄儿所说可对？”
听到他的话后杨鸿也顺势反应了过来。
“不错，正是如此。”
“蜀中在几位王爷的治理之下确实还算不错，相比洛州恐怕都是不遑多让。”
听到这里的夏南星赶紧出言打断了对方。
“舅父慎言。”
杨鸿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紧止住，连忙转化了话题。
“当然，这也是天子清明，上传下效的结果。”
夏南星有点哭笑不得，早就听闻蜀中百姓中有不少杂技艺人，其中一项便是变脸，难不成自己这个舅父也是传承人？
“哈哈哈，蜀中地处偏远，地势崎岖，能治理那么好显然几位王爷，当然也包括州牧大人治下有方。只是不知道这和舅父准备和我说的事情有何关联。”
“欸。”
重重的一声叹息之后，杨鸿方才继续开口。
“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侄儿愿闻其详。”
“蜀中虽贫，然风调雨顺，气候适宜，故而物产丰富，五谷之物皆是盛产，甚至于能够一年两熟，外加之周遭地势险峻，因而也无多少外患，如此福地，但自陛下登基以来，蜀州的赋税却是年年下降，你可知为何？”
“侄儿不知。”
夏南星倒确实没有说谎。
他是武将，自从离开洺河县之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事中度过的，对于朝堂政事所知甚少，加之这本就和他无关，所以也不会有任何的消息传到。
“原因就在于几位王爷自己需要屯兵所用。”
“实不相瞒，这几年来蜀州的民税商税均是逐年增加，单是我们杨家去岁一年的缴税便是达到了几十万贯。”
听到这个数字夏南星有些震惊，大夏这些商贾之家说实话他了解的实在是太少，没想到母亲家族居然如此富足，要知道朝廷一年的税收加在一起也不到千万，平均到每个州也就百万左右，就算加上州府自身的用度，年税收也不过两百万，没成想杨家一家就需要交这么多钱。
随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舅父，按您的意思蜀州一年的税收不是有数百万贯？”
“具体数量我也不知，但粗浅算下来不少于三百万，但是与之相比，每年交予朝廷已不足五十万。”
夏南星不疑有他。
杨家本就是商人之家，对于钱财方面自然是比自己这个门外汉清楚得多，至于税赋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杨家的女婿现在不正是蜀州的州牧，虽然无甚实权，但是这点信息想要了解倒也简单，毕竟最后还得他经手一遍。
说到这里，夏南星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了。
显然杨家已经发现了几位王爷的不轨，但是又不愿意跟着去趟这趟浑水，所以在寻求出路，恰好这个时候他们知道了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子，于是乎就找上门了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不有那个小姨夫的功劳，蜀中出事，牵连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他这个州牧，可以说横竖都是死路。如果选择投靠了几位王爷，那么京城王家的九族就只能上西天了，相反，如果他誓死不从，王家虽然没事，但是王肃一家就有事了。
夏南星想了想，要是他是蜀州州牧的话，要么想办法斡旋，要么就只能跑了，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那么就只能抓住一切救命的机会，显然夏南星就算是一种。
想到这里，夏南星也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杨家老太爷显然是知道一切的，不过杨家也需要寻找出路，两方不谋而合，只有自己这个老实的大舅还蒙在鼓里。
又是一番交谈之后，二人才各自散去，谁也不知道二人最后讨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