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春花的指责与质问,谢卿言倒是显得格外坦然自若。
只见她微微颔首,毫不犹豫且十分坦率地承认道:“没错,确实是这张契约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经过此番事件之后,赵昌在赵家已然彻底失宠,他成了一个弃子。”
说到此处,谢卿言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眸之中忽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之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初,继续说道:“他如今已被赵老爷无情抛弃,想必春花姐以你对他性格的了解,他那种自私狭隘、睚眦必报之人,必然会将所有的过错统统归咎于你的头上。届时,只怕你的处境将会……”
将会变得极为艰难和危险!
剩下的的话语虽然没有明言,但那未尽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颓然的王春花听到这里,缓缓地抬起了眼帘,目光直直地看向谢卿言。
当她瞧见谢卿言的眼眸之中毫无半点嘲讽之意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般问道。
“我一直都对你们心怀怨恨,甚至为了报复你们还不惜将豆腐秘方给泄露了出去。按常理来说,你们不是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吗?可为何……”
王春花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望着谢卿言,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为什么这个时候,谢卿言看上去反倒像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忧她的安危呢?
谢卿言点头道:“是,春花姐你做了错事,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样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不可饶恕的,可是你的恨意我们能够感同身受。”
谢南楚迅速地敛下眸子里那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接着附和道:“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那可恶的赵昌造成的,但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我们的责任。如今我们也彼此伤害了对方,要不就让你的仇恨、我们所谓的‘怨恨、不解’在此刻统统烟消云散吧。”
“你们是傻子吗?居然就这样轻易地原谅自己的敌人了?”
王春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卿言和谢南楚,对于他们做出的这个决定,她觉得万分惊诧。
在她过往的人生经历当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们这般竟然能够对敌人如此宽宏大量之人。
听到王春花的话,谢卿言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同样也是一名受害者呀!”
此言一出,王春花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嘴巴微张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过了许久许久,王春花方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张开嘴唇。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你们分明就是在诓骗于我!这世间除了那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菩萨之外,怎会有人拥有如此善良的心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们无非就是想要把我哄骗回去罢了。
我已经泄露了豆腐的秘方啊,这几乎等同于断掉了整个村子里人们的财路!他们现在肯定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煎皮拆骨才解气呢!又怎么可能会欢天喜地地欢迎我回去?
绝对不可能!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的!
你们想报复我,不想亲自弄脏自己的双手,所以就想借助村里人的力量来替你们动手除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真是阴险狡诈至极!”
见到王春花竟然如此误解她们的一番好意,谢卿言与谢南楚对视一眼后,仍然耐着性子想要劝说她。然而,还未等她们开口,王春花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们的开口。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哼!我才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呢,别痴心妄想了,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面对王春花这般决绝且毫不讲理的态度,谢卿言只觉得一股委屈、愤怒以及无奈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但她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断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相比之下,一旁的谢南楚则显得镇定许多。
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王春花,缓缓开口说道:“对,我们曾经想过要报复你,可是知道你受过伤害后,我们便改变了想法。
但是关于你是否回到村子里,我们绝不会强求于你。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倘若村里人知晓了你的‘背叛’行径,他们的确会怒不可遏。
但是考虑到赵昌可能会对你造成进一步的伤害,而且依常理推断,想必你自己也定然不愿意再与那赵昌一同生活下去了。
所以,如果此刻你真心想要摆脱他的束缚,那么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帮助你成功脱离赵昌的掌控。至于此后你究竟选择返回村庄还是前往其他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一概不会加以干涉。”
她和言言的想法是,王春花所承受的苦楚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是由她们间接造成的。不过尽管如此,她们并非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实在难以真正完全忘却王春花曾经的背叛行径。
然而,出于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善意,她们所能为王春花做的事情,就是帮助她摆脱赵昌的束缚。
只可惜,王春花似乎并未领会到她们的一番好意。
“离开赵昌?”
王春花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说道:“虽然每次靠近那个男人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我也确实很讨厌他、憎恶他。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唯有依靠着他,我才能享受到荣华富贵,赢得他人的敬重。
从此之后,我再也无需忧心每日的饮食是否丰盛可口,穿着打扮是否体面光鲜。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至于你们担心赵昌会迁怒于我的问题......
说实话,我压根就不在乎!相较于去默默忍受赵昌这个人,我更加无法容忍再回到过去那种贫困潦倒、遭人白眼的日子当中去。”
听完王春花这番决绝的话语,谢卿言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语气严肃而郑重地反问.
“那么,春花姐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做出这个选择,并且绝不反悔吗?请你务必想清楚,我们仅有这一次能够带你逃离赵昌魔掌的机会。一旦错过,即便日后你心生悔意,想要改变主意,恐怕我们也未必再有能力帮你成功脱身了。”
王春花猛地抬起脑袋,那双美丽却透着倔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看穿一般。
只见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我绝不会后悔!”
谢卿言和谢南楚望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们摇了摇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奈。接着,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王春花静静地凝视着她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嚣张之色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眼眸的生机逐渐消散,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