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殿前失仪的宫女被带下去后,总管太监杨泉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双膝跪地,以头触地,战战兢兢地趴在书桌前侧,声音颤抖着向永明帝请罪。
“殿下请息怒啊,都是老奴的过错,未能妥善管理好这御书房里的一众宫婢,才致使他们如此毛手毛脚、不知分寸。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总管太监杨泉额头已然磕出了一片红印。
永明帝面沉似水,眼神冰冷如霜,良久,才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语气森寒道:“等下自行去慎刑司领罚!”
“老奴遵旨。”杨泉赶忙应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却不敢抬手擦拭。
待杨泉退下后,永明帝这才重新将目光收回到面前的书桌上。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那份摊开的奏折之上,最终停留在那个被自己亲手用朱笔圈起来的“谢”字上面。
他微微眯起双眸,口中低声呢喃着:“七皇弟啊……”
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若真的你,你可真是让皇兄好找啊!”
***
对于永明帝那隐藏至深、充满恶意的盘算与谋划,此时此刻身处遥远北方之地——昌平县的谢家母女丝毫没有察觉到半分危险的气息正悄然逼近。
今日恰好赶上了热闹非凡的赶集日,而更巧的是学堂也迎来了周末时光。于是乎,心思细腻的谢卿言和谢清雅经过一番暗中商议之后,决定带上母亲林氏一同前往县城赶集,并顺道去县衙探望一下许久未见的谢南楚。
母女三人进了县城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去集市,而是首先来到了县衙门前。
负责在县衙大门轮岗值守的那位衙差,一眼就认出了林氏以及她身旁的谢卿言。
两名衙差对这母女二人可谓是印象颇深,他面带友善的笑容,热情地问道:“谢夫人和谢姑娘,今儿个怎么一块儿来了呀?”
大约一个月之前,林氏曾与谢父一同来过县衙探望过谢南楚。
当时,他们夫妻俩那高挑修长的身材、端庄秀丽的容貌,与身上所穿的朴素低调服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独特的反差感深深地印刻在了县衙众多衙差们的脑海之中,令人难以忘怀。
至于他们为何会对谢卿言如此熟悉……
那自然是因为她时常前往衙门给谢南楚送去美味佳肴,而他们这些衙役也能跟着沾光品尝一番。此外,谢卿言个性坦率豪爽,久而久之,她与县衙里的衙役们只要碰面,都会闲聊上那么几句。
谢卿言微笑解答衙差的疑惑:“今天恰逢赶集之日,所以我们与阿娘顺道过来县衙看望一下我的大姐姐。”
谢清雅一听她这般亲昵地称呼老大,刹那间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另外一名中年衙役留意到她身旁谢清雅,瞧见她那丰富多彩的表情,不禁笑问:“这位想必也是你们谢家的姐妹吧?瞧这模样,倒是和谢老爷以及谢夫人有几分神似呢。”
当被衙役提及到自己时,谢清雅赶忙露出友善的笑容回应说:“衙差叔叔您好呀!我在家里排行第四。”
为了显示她和谢南楚的姐妹情,她发自内心真切询问道:“不知道最近我大姐姐是否特别忙碌呢?她这人一旦忙碌起来啊,常常连饭都顾不上吃。”
就在此时,系统 005 竟还不忘调侃一句:【大姐姐~】
谢清雅:“……”
她的拳头又硬了!
005它是不是欠打啊!!!
衙差笑着摇摇头:“小姑娘,你就放心吧,最近咱们这县城可谓是风平浪静啊,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要案。尽是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事,比如刚才那一小会儿,就有俩妯娌为了几枚铜钱的归属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闹到了县令大人那里。”
“哦?!”
谢卿言和谢清雅闻言,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眼中皆流露出惊讶之色,心里暗自庆幸今日居然有幸能做一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衙差叔叔,不知我们可否进入公堂聆听一下这起案件呢?”谢卿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位中年衙差微微颔首,表示应允:“自然没问题,你们可是谢捕头的亲属,再者说,这又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机密案件,想看便赶紧进去吧。若是动作稍慢些,恐怕等你们赶到时,县令大人早就将此案审结完毕啦。”
谢卿言扭头想询问林氏的意见,却不想她已经看穿她们二人的小心思了。
“咱们看看这位新县令是如何断案的吧!”
‘’好勒,阿娘!”
***
此时,公堂之上,正跪着两名妇人,她们身着朴素衣裳,发髻略显凌乱,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就在谢家母女抵达县衙的一盏茶时间前,这两位妇人一个扯住对方的领口,另一个则揪住对方的衣襟,一路上争吵不休、喧闹不止,就这样大踏步地迈进了县衙大门。
不仅如此,她们的嗓门还特别响亮,以至于几乎整个衙门内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她们嘈杂的叫嚷声。
书房之内的苏砚听到此声,不禁皱起眉头,因为已经大致能猜出又是一些琐碎但难缠的案子。
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做好心理准备,然后让衙差们把这两个妇人带到公堂上。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迈步走向公堂,而谢南楚则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他身旁,左手紧紧握着那柄长剑的剑鞘,眼神坚定且锐利。
待苏砚在公堂正中央坐稳之后,她道:“大人,堂下妇人因五贯钱的争论而来,是妯娌关系!”
谢南楚已经初步了解了两名妇人因何而来,关系是何。
苏砚感激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面前的这两位妇人身上,神情严肃地开口询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有什么冤情?如实说来便是!”
话音刚落,只见那位身着褐色衣裳的妇人眼眶泛红,带着一丝哭腔开始讲述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回禀县令大老爷,命妇与这位妇人乃是妯娌关系,我是大嫂。虽说现今已然分家,但我们仍旧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昨夜我家当家今月工钱交付于我手中,经过仔细盘算,那恰好是整整五贯钱呐!
当时,妾身正欲将这笔钱财妥善收藏起来,岂料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想必是闹肚子了。匆忙之间,只能随手将装钱的钱袋子丢进衣箱,而衣箱的钥匙,民妇则随意放在衣箱之上了。
待妾身返回之时,恰好在朦胧月色之下瞥见弟媳的身影在我屋前经过,待到今日清晨,妾身想拿出钱袋给还在交付学堂学费之时,却惊觉那五贯钱已然不翼而飞!这钱肯定是被她偷去了,县令大老爷呀,请您务必替民妇作主啊!”
褐衣妇人言罢,话音未落之际,那身着暗紫色衣裳的妇人立即朝着县官毕恭毕敬地叩首行礼,并说道:“县令大老爷明鉴呐,我大嫂纯属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她分明是在蓄意诬陷民妇。这五贯铜钱,实乃妾身带着全家节衣缩食、日积月累所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我这大嫂竟是如此蛮横无理,竟敢含血喷人,污蔑民妇偷盗财物。恳请老爷为民妇洗刷冤屈啊!”
谢家母女恰巧赶到公堂之外时,正巧目睹了这二人因暗紫衣妇人方才所言再度于公堂之上争执不休的场景。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的谢南楚一眼就瞧见了三人,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疑惑:“阿娘和这俩丫头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