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一座普通的客栈,店门大开,店内虽然灯火通明,但堂内四下无人,显然已经到了打烊的时候。
此时,客栈掌柜长风正在收拾柜台,准备关门歇业。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掌柜长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普通、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缺失一条腿的男人缓缓走进店里。由于光线昏暗,加上那个男人的脸庞被长长的头发遮住,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长风敛下神色,迎上前去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宿?”
背人者憨憨地笑了笑,说道:“对对对,掌柜的,不知是否还要厢房?我家大伯和大伯母吵架了,所以才这么晚过来客栈找厢房。”
长风点点头,回答道:“自然有!最近生意不大好,厢房许多还空着客官想住哪一间,就告诉伙计。”
随后,他转头叫来福,让他带领这两位客人上楼去厢房。来福抬手引导两人往上走,而他们选择的厢房正好是谢父隔壁的那间。
当三人走到厢房门前时,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玖歌立刻推开门走出来,假装与来福碰面。她微笑着向来福打招呼:“来福大哥,不知道可有热水?”
来福先是将两人带到厢房门前,提醒厢房已到,随后才偏过头和玖歌说话:“姑娘,在下现在就去给你弄一壶。”
玖歌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跟着你去吧,我家谢伯父年纪大了,晚上容易饿,我要给他点一碗馄饨做夜宵。”
来福:“……”
殿下年纪大吗?看不出来诶!
屋内的谢父:“……”
冷静冷静,这就是一个借口!
来福回过神,便带着玖歌带来取热水,玖歌走前递给了背人者一个眼神,随后便跟上来福的步伐。
***
“谢兄!”
屋外声音响起的同时,厢房的门被人打开,虽然岁月的痕迹在谢父和武安侯脸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然而彼此的眼神中仍然流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殿……”武安侯为了不暴露谢父的身份,连忙换了个称呼,用极为轻的声音呼唤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谢兄!”
谢父回过神来,而眼眶已经泛起一层水雾:“长明兄,快进!”
说罢,他快速后退一步,侧身让开,让屋外两人进入厢房,暗卫放下武安侯后,便快速退了出去。
当房门合上后,武安侯便准备试图向谢父行礼,但谢父迅速伸出手拦住了他:“长明兄,你腿脚不便,不必多礼。”
随后,谢父小心地搀扶着武安侯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长明兄,这些年你受苦了!”
谢父凝视着他空荡荡的右腿,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充满感慨:“当年多亏长明兄为我们一家子费心费力,保护我们安全离开上雍。”
武安侯轻轻摇头,叹息道:“微臣未能完全保护好殿下,甚至连殿下身在北地的消息,微臣都一无所知。”
谢父看着他自责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长明兄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当年心死,不愿再回上雍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到后来,那位登基,诸位皇兄皇弟相继离世,我也不愿牵连你一家人,所以明知你祖籍在燕山,也不曾送信给你,让你心安。”
武安侯回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位登基后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行为。
十年前,朝堂便被他洗涮了一番,至此各世家都对他俯首称臣,不敢再动勤王的心思,就连一早失踪的靖安王,也被众人默认早就投胎做人了。
“殿下此次忽然暴露行踪,所为何事?”这是武安侯这一路最困惑的一件事。
靖安王一家子既然能安然无恙从南方逃到北地,甚至在北地悄无声息生活这么多年,那定是铁了心不愿回到上雍的。
那为何忽然又主动现身呢?
谢父目光深邃,盯着武安侯说道,缓缓吐出几个字:“长明兄,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寻求你的帮忙,我想回上雍!”
武安侯闻言,心中一紧,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十一年过去了,靖安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转变想法,要回到上雍。
“殿下,虽然上雍众人都以为您已经……但那位疑心病重,至今仍然派人马在南方偷偷寻找您,回上雍的这个决定,怕是不妥!”
“长明兄,我岂会不知这事,但……”谢父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提起先帝去世的真相。
谢父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我那五个闺女们,一个比一个厉害啊,我要是再不主动出击,恐怕将来一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
接着,他说出的一番话,立刻就让武安侯明白了他为何会改变主意。
“我家楚楚参加了镇北军的剿匪行动,如果乌桓的事情能够顺利平定,周天祥肯定会向那位呈上奏折。而那位的疑心病那么重,必然会派人前来调查。就连景渊那孩子都能通过一点点小线索,从中抽丝剥茧,探出我们一家人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是那位的眼线呢?”
武安侯想起刚才长子跟自己说过的谢家情况,心中一阵心虚,赶紧认错道:“都是我家那臭小子不好,剿匪这么危险的事,他怎么能找郡主帮忙呢!”
“这件事,我也是同意的。你千万不要怪景渊你孩子。”谢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迁怒孩子:“就算没有剿匪这件事,我这个大闺女志向本就是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建立女子军,不过是让她看到实现志向的可能性。”
“没想到南楚郡主有这等大志向,是殿下和王妃教导有方啊!”
武安侯想到自家闺女,也是满脸骄傲自豪,但也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冒着风险同意郡主的请求。
孩子们有此志向,他们为人父母又怎么能去阻止呢!
武安侯是将者,比那些腐儒看得更开,他不认为女子并非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她们同样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智慧与勇气。”
“可是殿下,回上雍一事,微臣希望您还是再三考虑清楚”,武安侯仔细为他分析回上雍的危险。
谢父手中无人,没有自保的能力,回去后,那位还不一定想出什么阴险计谋。
“长明兄,你说的,我都懂,只是那位这些年是越发昏庸,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身为谢氏子孙,本王只是不愿祖业就这样毁在他手上,另外……”
良久,谢父才再次开了口。
“父皇不是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