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别,恐怕将是永远的离别,想到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即将远赴他乡,老夫人的心如刀割。
戚霆骁的面容同样沉重,他低首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即刻前往寻找呼延灼谈谈。”
谭旭闻言,眼神一紧:“你要去做什么?”
“世伯不必忧虑,”戚霆骁安抚道,“只是想和他谈谈,并不会动武。”
真正的行动,他心中自有盘算,那是在一切安排妥当,呼延灼远离京城之后。
“不必去了,”谭旭坚决阻止道,“你先回家陪伴羡鱼,此事暂时不要让她知晓,毕竟我们还有时间周旋。”
一边说着,谭旭一边整理好衣襟,决定再次踏入宫门,为女儿的未来奋力一搏。
谭老夫人亦迅速整装,带着焦急与决心,匆匆迈向那遥远而庄重的皇宫深处。
谭羡鱼,这位深居闺中的小姐,对世间的纷扰和变故几乎一无所知,此刻正沉浸在一隅静谧的庭院之中,手持一本独特非凡的画册细细品味。
这画册非同一般,每一页都仅用寥寥数笔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简练至极;而这些女子身上所穿的衣物却是繁复无比,图案细腻,剪裁新颖,每一道褶皱、每一处绣纹似乎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与巧思。
原来,这是远近闻名的浮山绣楼新季度推出的服装设计图册,由绣楼主人任嫚亲自送抵此地,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布料之精选与手工之精湛,更是设计师那份别出心裁,让整个京城都为之侧目。
抱琴,作为谭羡鱼身边的贴身侍女,亦被这份艺术的魅力吸引,忍不住靠近细观。
“小姐,浮山绣楼的服饰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不说它选材上乘,针针线线都透露着匠人的用心,单是那些设计就足以让京城里所有的绣坊自愧不如啊。”
话语间,抱琴的脸上满是对美的赞叹与向往。
谭羡鱼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却已思绪飘远。
她听闻最近浮山绣楼在女校中招募了几名才华横溢的学生,心中不由泛起涟漪,暗自思索她们是否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
如果那些女孩们能够在竞争激烈的浮山绣楼占有一席之地,无疑也将为她们的母校增添不少光彩。
正当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戚霆骁缓步走近。
谭羡鱼抬头望向他,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画册,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惊讶与关心:“事情已经办完了?”
比预期的晚了许多。
戚霆骁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谭羡鱼身旁落座。
谭羡鱼观察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后示意抱琴接过画册。
抱琴心领神会,带着其余仆人悄然退下,留给两人一片安静的空间。
察觉到戚霆骁神色异常,谭羡鱼轻轻摆了摆手在他的面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她问着,目光敏锐,仿佛已捕捉到了空气中浮动的不安。
戚霆骁的表情是谭羡鱼从未见过的沉重,仿佛内心正承受着重大的打击。
他抿紧嘴唇,一时间难以启齿。
谭旭与谭老夫人曾告诫他,此事不宜让谭羡鱼知晓,但上次的经历却让他难以释怀……
然而,一旦揭开这层秘密,又将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
就在戚霆骁心中波涛汹涌之时,谭羡鱼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对我隐瞒的。”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戚霆骁轻叹一声,最终在谭羡鱼探寻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坦露了今日发生的惊人之事:“今天,呼延灼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了要娶你的请求,陛下并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说是要等到几日后举行的践行宴上再做决定。”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令谭羡鱼一时怔在原地,难以置信。
“他想娶我?”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微颤。
戚霆骁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不忍。
谭羡鱼的脸色变得耐人寻味,她深知呼延灼此举并非单纯的情爱,背后必定藏着更深的算计。
虽然目前陛下还未做出决定,但考虑到此次和亲对于两国利益的深远影响,陛下同意的可能性极高。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戚霆骁紧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温暖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别担心,陛下还没有给出最后的答复,你父母也已经入宫尽力争取。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仿佛是在向自己保证,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谭羡鱼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没事的。”
她强颜欢笑,试图说服自己和戚霆骁,毕竟一切尚未成为定局。
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了她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戚霆骁见状,试图转移话题以缓解沉重的气氛:“你刚才看的是浮山绣庄的新款服饰吗?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谭羡鱼恍然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没有那个心情。”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些华丽的衣物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戚霆骁见此,心中闪过一抹后悔,早知如此,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将此事告诉她。
然而,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刻,一旦被揭露,对谭羡鱼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在这个选择上,似乎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与此同时,谭家因为这件事如同炸开了锅,一片混乱。
谭旭和谭老夫人直到黄昏时分才从宫中归来,面带沉重,眉宇间满是忧愁。
短短几日内,谭家接连遭遇重创,犹如乌云蔽日,随时可能迎来倾盆大雨,将骠骑将军府乃至整个家族的命运推向悬崖边缘。
连续几天,谭旭与谭老夫人不断向宫中递送奏折,希望能改变局面,然而他们连宫门都无法踏入。
戚霆骁虽有入宫的权限,却也同样多日未得见陛下,显然对方在有意回避此事。
而温熙,谭羡鱼的幼子,在这段时间内放弃了前往族学学习的机会,日夜守护在母亲身旁,寸步不离。
面对儿子的坚持,谭羡鱼心中五味杂陈:“熙儿,你的学业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