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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西郎嘉调转马头提着长矛打马赶过来,不等老先生到来便急切地问道:“是什么事?”

等到唐老先生也赶来这刀客才开口说道:“禀告大人,这几日你们寻找的杨登仓刀吉的母亲就关押在通鼎寨斜对面山腰上的木屋里。我觉得这消息对你们或许有用,也担心我们一走,过几天把老人家给饿死了。”

“还有人知道这情况吗?”唐老先生问。

“目前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大人明天派人去接也不碍事。”那人说完,便下马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便翻身上马消失在林子里。

“先生,咱们先回山寨还是回通鼎寨?”叶西郎嘉问。

“先回山寨,还有另外几个不知道什么路数的高手或许在等咱们,叫大伙都注意点。杨登仓刀吉的母亲明天一早再派人去接回来吧。”唐老先生说。

这天,七米一早起床,吃过早饭正准备去后院书库去看书,路过土司府院门前时,发现穿红袍头发花白的阿巴尼玛长老骑着马正准备带着两名死侍和十几个兵丁出门。

七米忍不住问道:“尼玛长老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阿巴尼玛长老在马背上笑呵呵地说道:“准备去接唐老先生和大少爷他们回来。”

七米一听唐老先生要回来,便跑过去牵着长老的缰绳央求道:“尼玛长老,带我一同前去好不好?我可真是很想早点见到唐老先生。”

阿巴尼玛长老拗不过,叫伙计给七米牵来一匹马同行。

时至中午,当翻过一座小山梁后远远看见在几座巍峨的雪山之间有一处狭长的河谷,由北向南的河流在不远处山崖下拐弯向东。尼玛长老指着正北方说道:“这条狭长的河谷就是恶狼谷,河谷从这里朝通鼎寨要走大约四十里左右,然后在草地上继续向北走二十几里左右就到通鼎寨了。我们就在前面河谷里打尖休息,烧好茶水等唐老先生和大少爷他们到来吧。”

当一行人慢悠悠走到谷底,开始张罗着烧火煮茶时,从十几丈开外一侧林子里走出七个披着灰色大氅牵着马的人。灰色大氅下为首的长者穿着红色的长袍,其他几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七米看着急匆匆向他们走来的几人装扮,恍惚中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几人。看到有陌生人到来,兵丁们都停止了手中的活,操起武器在一旁戒备。两名死侍则手持盾牌和长矛在长老和七米身后站定。

红袍长者走到距离同样穿着红色长袍的尼玛长老几丈远的地方,笑呵呵地抱拳打招呼,说道:“请问几位好汉洞波寨要怎么走?”

尼玛长老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便问道:“阁下问去洞波寨的路有何贵干?”

红袍长者用右手摸了摸颌下稀疏的胡须说道:“我们来自蓉城,常年在外跑江湖做一点小本生意混口饭吃;对寨主英名早有耳闻,此行路过贵地略备薄礼准备到洞波寨拜访拜访寨主。”

尼玛长老哈哈一笑说道:“真是巧了,我们正是洞波寨的人,如果你们可以再等等,一会儿等唐老先生和大少爷他们都到了,可以跟我们一同回去。来来来,过来喝茶。”

兵丁们一看来的是客,都放松下来,有的开始放下武器准备午饭,有的懒懒散散的准备到树荫底下休息。就在尼玛长老站起身准备去牵客人的手时,从笑容满面的红袍长者灰色大氅下伸出来的不是那双白净的手,而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闪电般直扑尼玛长老胸前而来。

说是迟那是快,尼玛长老虽然已经年逾六旬可毕竟久经沙场,在洞波寨诸多长老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本能的向后一闪同时一脚踢向对方手腕,躲过对方袭击的同时又予以回击,真是一举两得。红袍长者一击不中准备跟进追击,却被对方一脚踢中手腕,长剑差点被踢落。这时站在后面的两名死侍反应过来了,两柄长矛几乎同时脱手直奔红袍长者而去,红袍长者只得侧身一闪左手长袖一挥将两柄长矛扫落地上。

这时尼玛长老已经全身而退回身拿起火堆旁插在地上的银灰色玄铁长矛,一招“追星赶月”反扑了过来;同时,两名死侍也都举着刀盾一左一右协同攻击。这三人的攻击可真是十分默契,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久经江湖历练的金凤堂长老上官振云。只见他不进反退,几个腾挪身形已经飘移到一丈开外。等三人的招式变老,上官振云一跃而起一招“金蛇吐信”直扑尼玛长老而来。尼玛长老一看对方招式就知道这招厉害,但是却不去理会一抖矛尖一招“青龙出海”迎了上去,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可不是仅仅做个样子吓唬人,而是作为由死侍提升起来的长老,骨子里就有股不怕死的狠劲,而且他也很清楚面对高手必须用寻常人很忌讳的以命搏命的打法才能不落下风。

上官振云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玩命,慌忙撤回挥出一半的剑招,变招成“青蛇盘树”舞起一片剑影卷向矛头,随即叮叮叮响起一片金属碰撞的声音。才一落地,一左一右两幅盾牌向他挤压过来,随后两把弯刀飞速招呼上来,上官振云登登登连忙后退几步,吃力地躲过这一击。才几个回合,上官振云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暗道不上点手段用点阴招是怎么都斗不过这仨。于是隐藏在大氅下的左手从怀里悄悄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瓶口,脚步轻巧地向后挪移同时屏住呼吸双手交叉使出一招“金蛇摆尾”,随着耀眼的剑影一股幽香扑向对面三人。

执法长老一闻到香味就惊叫一声:有毒,虚晃一招迅速向后撤离。两个死侍则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吸入一口幽香的毒气,便觉得眼神迷离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黑袍剑客都已经脱下大氅挥舞着长剑纷纷扑向惊魂未定的兵丁们。只一会儿功夫就砍翻了六七个兵丁。七米对自己的刀法没有信心,四下里寻找弓箭,发现一旁树上挂着一副弓箭,便几步跑过去背起箭囊,迅速扫视了一下战场,舍近求远一箭射向十丈开外一个背对着自己正在挥剑砍人的黑衣剑客。弓箭正中后心,那名剑客双手朝后乱抓一通随即慢慢倒下。

七米第二箭射向正腾空而起准备击杀两名死侍的上官振云。只见上官振云一招“金蛇吐信”正挥出一半,眼看着两名让他痛恨的死侍即将成为剑下之鬼,却不想斜刺里有一箭极速奔自己胸口而来,慌忙变换招式将箭矢格挡开。这时,尼玛长老大喝一声:“卑鄙无耻。”一招十分霸道的“横扫千军”铺天盖地卷向上官振云,紧接着又是几招“追星赶月”“蛟龙出海”“沙场点兵”“后羿追日”狠辣无比的招式接连而出,逼得上官振云手忙脚乱,身上好几处受了轻伤,险些命丧矛下。洞波枪法二十一式,招招大开大合、大封大劈,枪法并不算漂亮,但十分管用,都是在实战中逐步总结出来的战场枪法。

七米连忙纵身赶至两名死侍身旁,从颈部取下锦纹白虎的虎牙一把塞在一个死侍口中,弯弓搭箭守候在一旁。只见仅一会儿功夫这名死侍竟然大梦初醒似的悠悠然醒来,正想伸个懒腰才发现战场上紧张地局面,马上捡起武器跳起来准备投入战斗。七米在一旁忙说道:“把虎牙给我留下。”那名死侍才反应过来,连忙吐出虎牙,吐了吐舌头做个怪脸前去帮长老的忙。七米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把另外一个死侍也给弄醒了。

这时,场上斗得正酣,兵丁死伤已经超过十人,剩下的五六个兵丁正结成星月阵吃力地对抗着几名黑衣剑客的攻击。七米收好虎牙回首射出一箭,这一箭射中居中的一个黑衣剑客腰部。只见他中箭后身形停滞了一下,就被兵丁们上前乱刀砍死了。

场上四个黑衣剑客里有两个扔下兵丁,回身提剑朝七米扑来。七米慌忙射出两箭都被长剑挡开。

七米伸手再去取箭时才发现箭囊里已经没有了箭支,一下愣住了,本能地用弓去挡剑,结果被一剑削断了。这时一个兵丁大声喊道:“少爷小心。”等第二剑刺来时,七米终于回过神来,心想:“打不过还能躲不过?”脚下一使劲转身就朝东面林子里跑。那两名剑客杀红了眼,一听对方还是洞波寨少爷更是不肯放过七米,一前一后腾跃着紧追不舍。七米一口气顺着河谷在林子里跑出好远,已经听不见远处打斗的声音,侧身一看两个剑客如影随形还在身后跟着,吓得他连忙使上吃奶的劲不管不顾地朝林子里钻。好在林子很密,两名剑客施展不开手脚,始终没法逮住七米。

不知跑了多久七米钻出林子来到一处十丈见方的平台上。原来这平台竟在一处临江的悬崖上,悬崖三处都是绝壁,河谷里到此便没有了向东的路,十丈左右的绝壁下江水澎湃。大汗淋漓浑身湿透的七米绝望地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去路。

七米喘着粗气用双手撑着膝盖站在绝壁上,此刻不用回头他也猜出两名剑客已经到了平台上。只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得意的笑声,随后一名黑衣剑客得意洋洋地说道:“龟儿子属兔的吧,跑得可真够快的呀,害得我们兄弟俩追了好半天。”

七米回转身干脆一屁股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喘气。另一个剑客看着面临绝境却依旧镇定的七米说道:“小子死了可别怪我,你看老天爷都不帮你,如果这路再长个一里半里的,我们可就没有闲功夫追你了。”

七米眯着眼抬头看看高原午后金光灿灿的太阳,又瞧瞧山崖后险峻的山峰,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用手将垂下来的长发梳理向耳根,说道:“本少爷今天杀了你们两个同伙,也算是够本了。可惜我还没有学会阿爸的苍狼刀法,不然一定能砍了你们这两个金凤堂的爪牙。”

两名黑衣剑客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说道:“看来我们这么辛苦来追杀这小子是对的,今天似乎就只有这小子知道我们是金凤堂的人。”说完两人笑呵呵地朝七米走来。七米不管这两个剑客,整理好长袍正对着太阳盘腿坐好,闭上眼睛仰起头用心感受着最后时刻这午后温暖的阳光。

“如今这世道可真是变了呀!这么壮实的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也不知道害臊,还什么‘金鸡蛋’‘金龟蛋’,也不嫌丢人现眼。”一句中气十足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两名剑客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察看,只见平台后连着山脚的地方一株粗壮的松树下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披着一件破旧的灰色大氅闭目打坐,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将他和身后的岩石分辨开来,也难怪这许久几人都不曾发现他。

只见老人伸伸懒腰拄着一根细长的藤杖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径直朝七米走来,全然不理会两名黑衣剑客。

七米看到老人现身也暗道一声奇怪,见这在深山里独自修行的老者朝自己走来,便起身行礼说道:“真是抱歉,方才是在下为了逃命无意中扰了前辈清净。”

那老者前前后后把七米仔细打量了一下,把背在后面的左手伸出来捏了捏七米的肩膀,微笑着连声赞叹道:“不错,不错。”

这时,七米才把老者看得仔细:老者蓬头垢面、长发及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却神定气闲、双目炯炯、精神矍铄。那身破烂的衣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握着藤杖的手上缠着一串佛珠。

老者回头对着两名黑衣剑客说道:“我佛慈悲,两位施主可否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

两名剑客相视一笑都摇摇头,其中一个魁梧的剑客不耐烦地说道:“老子给他生路,谁给我们生路。要我说,你这糟老头子就别管闲事,哪边凉快哪边呆去,小心惹恼了我们连你一块儿收拾。”

老者用左手捋一捋额头上的乱发,眯着眼继续说道:“贫僧在这山里清修了二十多载,岂能容你们在此作恶,玷污了这方净土。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送上门这么好的功德我可不能不做。”

“糟老头子,休怪我们长剑无情。”魁梧的剑客说完,两名剑客一招“力劈华山”、一招“追云逐月”同时挥剑朝老者刺去。七米着急地斜跨一步站在老者身前顺势拔出弦月刀,随手就是一招苍狼刀法七式中的横刀式,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把两人进攻的路数全给堵住了。他当然不知道这招式的奥妙,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后,生生将两名剑客的进攻给挡住了。七米虎口被震得裂开,弦月刀哐当一声滑落地上。两名剑客被惊得向后一跃躲开,看见七米手中弯刀滑落地上虎口淌着血时,知道这小子黔驴技穷,又再次挥剑砍来。

七米迅速弯腰伸出左手去捡弯刀,此时却见老者一改颤颤巍巍地模样,身法飘逸迅疾如风,手中藤杖变幻成无数个杖影罩向对手,如灵蛇般缠绕住两名剑客。等七米捡起地上的弯刀一脸决绝的准备战斗时,幻化出来的蛇影刚好消失不见了,两名剑客已经被定在原地,手腕无力十指松弛,两人手中的长剑正滑落地上。两名剑客很清楚,这可是江湖上内家高手才会使用的点穴手法,而且是通过十分普通的藤杖来完成的,又需要怎样的修为,两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后背透汗。

一头雾水的七米面对如此情景不知所措,只见老者使出这招后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显得十分疲惫,正拄着藤杖不断喘气,用枯瘦的左手捶捶后背一脸歉意地对七米说道:“贫僧已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七米连忙收刀回鞘,将老者扶到山崖边一处石凳上休息。老者喘着气问七米:“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式?”

“苍狼刀法。”七米说。

“贫僧以为你不会功夫。怎么之前不见你拔刀反抗,而是好整以暇的准备引颈就戮。”老者问。

七米抠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两天有空了才自己瞎琢磨了一下苍狼刀法,之前没有用过刀剑,对自己的刀法完全没有信心,所以我想死都要死了,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引颈就戮,死像不能太难看嘛。”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便哈哈大笑,说道:“死相不能太难看?不错,不错。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贫僧这些年好几次要死了,都还是有点不舍得去死,总会千方百计让自己活下来。你小子小小年纪面对生死竟如此从容不迫心境清明,真是后生可畏,令人佩服呀。”

两人正说笑着,不想背后有两柄长剑同时悄无声息地袭来,原来趁着七米和老者交谈的功夫两名剑客身上的被封的穴位已经解开了,这两人便借着水声的掩护孤注一掷实施偷袭。老者临危不乱身形一闪挥出右手挡开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同时伸出左手不管不顾地抓住刺向七米的长剑,手掌上顿时受伤流出鲜血。这时七米刚回转身,就见两名剑客同时飞起一脚正中七米胸口。七米眼前一黑身子被斜斜地抛下山崖。老者虚晃一掌没有丝毫犹豫一纵身居然也跟着七米跳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