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己不假，心灵相通就有点过分了吧。”
秋雨毫不留情的打击着眼前的男人，很明显两个人现在忘年交的状态，就在朋友的界限上没有丝毫逾越。
李长生暗自咬牙脸上却笑得开怀，继续乖巧的剥着核桃。
瞥了一眼对方乖巧的样子，秋雨拿起了一块核桃仁送进了嘴里。
“见过不过几面，说了也没有几句话，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更何况我又不是傻子，对于那些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我见的太多太多了。”
李长生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认真的点了点头。
“秋雨聪慧！”
风秋雨听到这几个字，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跟自己这儿整捧杀局呢！你把自己当成如懿还是当成邪恶栀子花了？
“哈哈，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的这些徒弟我知道，他们未必就只是冲着你的容貌。”
秋雨微微掀开了车帘，望向了天启城的大街。
“能够苟延残喘就已经很好了，所求再多，会带来灾难的。”
原本还开怀的小姑娘突然冷下了脸，说出的话也带着三分冷意。
可李长生的心头却涌起无限的怜惜。
他知道对方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最近天启的传言。
终究是皇室身份，就算是他国前朝，就算是个落魄女子，仍然会带来不少关注。
这样的身份若是一般人家娶了也就还行。
若是真到了哪个高门大户，譬如什么琅琊王，什么将军之子，什么宰相的孙子，哪个家里的少主怕是都会引起忌惮。
不连累别人也是一种美德。
毕竟太安帝的心眼儿真不大。
要不是李长生发话，秋雨就算没事儿，也未必有现在畅快。
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李长生端着一盘剥好的核桃仁递给了秋雨。
“有我在，你怕什么？只要我还是天下第一，你就可以做你自己。”
语气又认真又随意，李长生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别人没有过的松散感。
再严重的事情在他嘴里说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秋雨听到之后，用手捏了一块核桃仁，放在手指尖把玩。
“不用，有些累了，不过却随了我心意。
我出生皇室从小高高在上，就算是女子，也被我父皇捧在了手心里。
当年谁提起我不称赞一句天资出众，当世天骄。
如今一朝国破家亡，我却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谈资，男子眼中的猎物。
你知道吗，在以前，即使我还是这般容颜，可却无人敢对我的容貌进行任何评论。
在他们眼中权势大于容貌， 地位决定着一切。
即使有人对我的容貌一见惊鸿，却绝对不会有人敢表露出半分。
因为他们敬畏我身后的势力，也害怕我的身份。
可现在…我无比讨厌那些一见我眼中就流露出惊艳的人。
他们看不见我的灵魂，不了解我的事情，只一眼就因为这副皮囊而心生贪婪。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惊鸿一瞥，说到底不过是男子对女子的凝视。
如果今日我还是公主，他们敢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吗？”
李长生愣了愣，看着那沉静冰冷的容颜，心头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如此敏感，也难怪一朝失去了一切，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曾经骄傲的一切都就此失去，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谈资。
这种落差又有谁能接受呢？
秋雨一直以来都很大气爽朗，可是就连李长生自己都忽略了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怎会如此从容。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让对方发现自己当初眼中的惊艳，才有今日这份知己之情。
自己的那些徒弟，恐怕在第一面因为以貌取人之后就已经被排除在这场情爱之外了。
是啊，天之骄女，即使跌落泥潭，也仍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所以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一见钟情的顾剑门。
所以她坚定的要离开这个追求者众多的天启。
因为他们给予的都是她不想要的。
“他们并没有坏心，只是对于美的欣赏，说真的，就算你如今是公主，他们看见也一定会如此，应该与你的身份无关。”
不管是为了徒弟还是为了解开眼前秋雨的心结，李长生都决定说实话。
他的徒弟他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为美色所迷惑的人。
就算有也只是惊艳，真正能让他们喜欢上的，其实是那姑娘不屈的精神，和闪闪发光的灵魂。
只不过那丫头固执的认为，没有人能一眼就看懂她，没有人能一眼就触碰到她的灵魂。
自己能走进这丫头的心，大概是因为那天那首曲子。
若没那首曲子，也许今日自己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
“是也好，不是也好，长生，我知道他们并非我想的那种人，或许只是我陷入了误区。
但是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并不想禁锢自己。
以前我当公主的时候要考虑联姻，要考虑世家要考虑家国百姓。
那个时候即使我骄傲肆意，却不得不准备着随时牺牲。
可如今我虽然失去了一切，却获得了自由。
我想成为我自己，绝不是谁的母亲，谁的妻子。
我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未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组成什么样的家庭。
现在的我就像一只脱了疆的野马。
我终于可以去做自己了，所以除非我真的遇到一个刻骨铭心，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人。
往后我大概不会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妻子，任何一个人的爱人。
所以不管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我都要掐断他们的想法。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宽阔的马车里，四目相对的两个人相视了很久。
李长生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姑娘。
“你应该活出了不少女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人生。”
秋雨笑着将手中的核桃仁，放进了盘子里。
“长生不愧是天下第一，剥的核桃也这么完整，一会儿跟我回家给你做个琥珀桃仁如何？
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