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韩飞撂下几套装备,简单概括夜间的流程:“吃饭,换衣服,上山。”
班景和沈望京默声照做。
简直在大院用过餐,索性蹲在韩飞身边帮忙整理装备:“不是说雪大,上不去吗?”
韩飞说:“明天是除夕,我得回家过年。”
“哦。”
黑色冲锋衣整齐摆放在架子上,韩飞催促他们换衣。
简直扯起做工精致的宽袖,叹息:“哎,可惜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还没好好记录一下。”
“可以、拍下来。”
大院服饰妆容很拿得出手,柏言的眼睛离不开镜子。
“言言真聪明!”
简直说着,举起手机,朝着柏言的俊脸连拍几张。
韩飞忙着修车。
进屋拿工具,看到臭美的小伙子,再度冷脸警告:“小崽子们,少磨磨蹭蹭的。”
“嗯。”简直乖乖点头。
目送韩飞走出门,他大步跑到餐室,触屏切换成他拍模式:“沈望京,你帮我拍两张。”
手机平放在桌面,沈望京擦干手指,划动屏幕,迟迟不进入拍摄环节。
维持pose太累,简直委婉地催促:“你在干什么?”
“调下滤镜。”
说罢,沈望京面不改色地点进相册,圈选几张合影发送给自己的账号。
一键删除聊天记录。
“你还挺专业的。”
简直笑声称赞,走上前想看他调成什么样子。
沈望京直接拿起手机,敷衍地敲击拍摄键,“好了。”
无疑,照片是模糊不清的,脸是扭曲的。
“你。”
正欲发作,韩飞挎着工具包走进屋里,眼神威慑众人,“麻溜点!”
“臭人,你给我等着。”简直龇牙恐吓,吞下怒火,回房换衣。
“上山!上山!”
柏言换上冲锋衣,笨拙地系好鞋带。
大山是他的家。
将要回家的少年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韩飞仰首伸眉,冲着二楼紧闭的房门,碎嘴叨叨:“换个衣服磨磨唧唧的!”
等待许久,楼梯转角终于浮现出两道身影。
沈望京推开欲张嘴骂人的老板,一只脚抬起抵在台阶边沿。
方才坐在长桌前用餐的人已整装待发。
简直慌里慌张地往下走:“你们好快啊!”
沈望京翘起唇角,挑衅:“小香人,我一直在等你。”
“神经。”
目光拉锯,一场嘴炮一触即发。
韩飞转头分别瞪视两人一眼,“行了,拿好装备,准备出发!”
车子停在院里。
简直拉着柏言坐进后排。
沈望京硬挤进来,手搭在膝头。
简直瞪他一眼,倾身凑近一言不发的小黑人儿:“言言,你在山里怎么睡觉?吃些什么?”
今日与人对话较多,柏言生锈的说话系统顺溜不少。
“我睡孤儿院的床。。”
回答完第个一问题,他又抿唇深思片刻,继续说:“吃烤鱼、蘑菇。”
脑袋里无端浮现出小黑人儿下水抓鱼,吃蘑菇中毒的情景。
简直摇头甩净乱七八糟的想法,毅然表态:“等我们办完事,就送你去上学。”
小黑人呼吸一滞,眸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起。
他情绪激动,手指扒着门把手。
发现逃不掉,他呼吸加快,哭声求饶:“我不、想、去学校。”
反应太过激烈。
简直一愣,赶忙抚摸他的后背:“不去,不去。”
“龙香山高一千多米,道路崎岖。你最好少说点话,保存体力。”
抬头看到,韩飞正借助镜面朝后排的他们翻白眼,青筋凸起的手背轻推方向盘。
轮胎转动,碾过一段坑坑洼洼的道路。
身体随车颠动,简直搂紧瑟瑟发抖的小黑人。
临近山底,树枝交错缠绕,编织出一张硕大的黑网禁锢住缓慢行驶的车辆。
车子陷进最黑的区域。
被迫刹停。
“前方的路只能步行。”
韩飞摸出无线对讲机,一脚蹬开车门:“下车吧,小崽子们。”
山风刺骨,简直戴上护耳帽,俯身帮柏言戴手套。
韩飞问:“你家在哪住?”
班景调试着手电,遥望高山:“不高,就几百米的位置。”
“带路。”
韩飞用登山杖敲敲雪路。
五人并成两列,迎风直冲。
几声漫长的警笛划破夜空。
简直抬起一侧耳罩,闭眼聆听,分明有声音在静林间回荡,他喃声提醒队友:“我好像听到了警笛声。”
“怕就撤退,现在还有机会。”
之后,没有机会吗?
想问的话碰到犬齿,又弹回肚里,不能制造出不必要的恐慌,简直挺胸,挥杆戳地:“我为什么要怕?”
韩飞利落地扬杆,扫清障碍物,故意连摁着手电筒开关。眼下,树木在黑暗里若隐若现,他用惊悚的语调讲述:“你没听说过怨童索命的故事?”
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也经不住这般恐吓。
简直捏紧身边人的手,脸色发青:“建国以来就没有冤魂,你别胡说八道。”
重力透过薄绒手套,挤压着指骨,沈望京吃疼,指头反插进他的指缝。
“快走。”
他抬膝轻撞他的后腰:“不要让恐惧杀死你自己。”
阴风半旋,简直隐隐颤栗,抬手轻拍胸口,落脚极慢。
迈步十余次,只走出半米远。
交握的手指隔着手套越攥越紧。
从未尝试过如此强力的牵手,指骨被捏得生疼。
沈望京忿忿抽手,转过头望着罪魁祸首,郑重强调:“韩先生,我们并没有点解说服务,您只用做好向导分内的事。”
韩飞放缓脚步,朝着手心哈了口热气:“又让你装到了。”
局势不妙,班景一抹眉梢湿汗,扯开衣领散热:“别吵,大家保存体力。”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坡度明显增高,韩飞停步,跃身跳上一棵歪脖子树,向远处张望:“已经高八百米,我们还得走到多久?”
“你怎么测量的?”
班景问着。
抬高手电,光圈陡然拉近,直射着枯黑开裂的树皮。
放眼望去,四处黑魆魆的。
月光穿不透繁叶,几缕光芒试图压弯叶边缘,直泻下来,勾勒出坚挺笔直的树影。
风吹动雪幕,层层叠叠的树影如水面倒影动荡起来,似数万活人包围着渺小的探险者。
简直怕极了,闭眼缓神。
“我心算的,从正南方……”
韩飞咬开饼干袋子,拂去登山杖沾染的雪泥杂草。
“正南方?”
班景吃惊,抬眼斥责:“你带我们上山的路线不太对。”
韩飞心里发虚:“哪里不对?”
自以为准备充分,他没向局里汇报,直接带着小家伙们冲上山。
路线不对意味着要原路返回,或横翻大山。
这下麻烦大了。
班景说:“我每次回家都是从正北上山的,树上有我绑的红绳,我每隔十米绑一条……”
话还没说完,飘渺空灵的音节在几人背后响起。
“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