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后次日一早,便宣了吕不韦进宫,光明正大的宣旨召进来的。
“参见太后。”
吕不韦一袭朝服,出现在赵后的宫殿,赵后看着下方站着的男子,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竟然没由来地开始刺痛。
“吕相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嫪毐见到吕不韦,比起年纪,嫪毐自觉胜过吕不韦许多,比起活计,嫪毐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也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于是,嫪毐见到吕不为时,便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吕相请坐吧。”
只是搬来椅子后,嫪毐再次站在了赵后的身后,并不打算离去。
“太后依旧容光焕发,颜色不减啊。”
吕不韦打量着赵后的面容,赵后是个绝色大美人,这话一点也不掺假。
“托吕相的福,有嫪毐在本宫身边陪着,给我解闷儿,日子过的倒也有趣。”
赵后看向身后的嫪毐,伸出玉手。
嫪毐见状,上前一步扶上赵后的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昂首挺胸,腰都不弯了。
吕不韦双眸一暗,淡笑着开口。
“如此,便恭喜太后了,臣不打扰太后解闷儿,臣告退。”
说罢,吕不韦躬身行礼便毫不迟疑的往外走。
“站住!”
身后的赵后急了,挣脱开嫪毐的束缚的双手,不自觉地往前跨了一步。
吕不韦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赵后。
“没有眼力见的东西,滚出去!”
赵后呵斥出声,后宫之主的威严在这一瞬间尽显。
吕不韦不动,与赵后四目相对,一双眼睛,似乎要将赵后吸进去一般。
“吕相是没听明白话么?还不出去!”
嫪毐站在赵后身后,俊俏的面容被那小人得志的神情破坏了个彻底。
“我叫你滚出去!”
“啪~”
嫪毐发难的同时,还在等着看赵后教训吕不韦好戏上演,谁知赵后一个转身,一巴掌扇在了嫪毐的脸上。
力气不大,声音也不是很响,可是这一巴掌,让嫪毐觉得,自己颜面尽失,里子面子都没了。
怨毒的看了吕不韦一眼,嫪毐不想惹怒赵后,嘴里还说着都是自己的不是,赵后手要紧,甚至自己扇了自己两巴掌,便唯唯诺诺的退下去了。
嫪毐走后,房间里就剩下赵后和吕不韦两人,还有一只偷听的小鼠。
“吕不韦,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赵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吕不韦,她不愿意仰视吕不韦,那深深的距离感令她害怕。
“太后,你我本来就君臣有别,更何况,你身边已经有了新欢,自然不再需要我这个旧爱。”
吕不韦这话说的十分清晰露骨,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让赵后脚下一个踉跄。
“新欢,你亲手送过来的人,现在反倒责怪起我的不是了,我宠爱他,不正好如你所愿,合了你的心意了么!”
赵后莲步轻挪,走到了屏风后面,慢慢褪去外衣,只着一身轻薄朱红色纱裙,轻轻的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你送来的,还真是个妙人,就是在这床榻之上,我们极尽缠绵,吕不韦,你不如他。”
赵后的话,像是一个大榔头,直直地往吕不韦脑袋砸去。
吕不韦一个男人,面对之前臣服于自己的女人,现在却直白的夸赞别的男人的床第之间的功夫,他觉得男人的威严遭到了挑衅。
赵后见吕不韦不说话,还有寂静的大殿里传来清晰的握拳指节发出的“嘎嘣”声,赵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你素爱白色衣衫,所以我以前也那样打扮,不过,嫪毐说,我穿红色好看,而我,从幼时起就钟爱红色,可是这么多年,再没穿过。”
“吕相,你看,我这红色是不是更美?”
赵后从屏风后面凑出来时,身上的白色薄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明艳的红色,衬得她更是皮肤圣雪,妩媚妖娆,活像一只摄人心魄的妖精。
这也是吕不韦第一次看到赵后穿红色,毫无疑问,他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看来嫪毐说的没错,怪不得他为我准备那么多款式不同的红色寝衣。”
赵后坐回软榻上,身上干净的除了那红色的寝衣再无其他,一双白嫩的小脚更是随意的搭在毯子上。
“太后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
“像是这样么?”
赵后装傻,轻轻撩起红色的薄裙裙边,里面如白玉一般的滑嫩双腿露了出来,多一分则赘余,少一分则失缺。
“他素来不拘束着我。”
赵后一句话,将吕不韦的怒火彻底点燃。
吕不韦大步向前,伸手掐住赵后那纤长的脖颈,另一只手撑在赵后的身侧,右腿屈膝抵在软榻上,正好将赵后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滑腻的皮肤的触感,让吕不韦有些失神。
“当初是你亲手将姐姐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现在又以同样的方式对我,吕不韦,你生的什么气,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赵后一双美眸死死的瞪着吕不韦,赵后的样子,让吕不韦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慢慢与眼前之人重叠。
吕不韦松开手,一把捞起榻上的赵后,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滚烫灼热的液体滴在赵后的皮肤上,顺着赵后的脖颈流入衣衫,灼烧了她的皮肤,刺痛了她的心。
一声轻叹,赵后将手慢慢覆上吕不韦的后腰,然后将人整个圈住,一下一下的拍着。
面对怀抱着的男人,她依旧还是狠不下心来。
一刻钟之后,吕不韦终于平复了情绪,窝在赵后的怀里,但此时的他,更像一个无助孤独的孩子。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送嫪毐来之前,我特意嘱咐净身彻底的。
我受不了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男人在你身边。
当初见不得你与子楚周旋,所以我才亲手解决了他。
我的嫉妒心,远比我想的要重。
还有,我已经在看庄户了,眼下嬴政已经快到加冠礼,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吕不韦一字一句的解释,每句话,都让赵后心软一分。
“不韦,我是你的人,也只是你的人。
嫪毐那边,只是我做出的假象,他以为的我,实际是我安排的宫女。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了,我以为,浸淫在权力之中,你早已经失去了我们当年的初心,对不起,我害怕,所以不得不试探一番。”
赵后语气里满是愧疚和不安,她无比珍视眼前的时光,这是她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愿望。
“不怕,是我让你不安了,乖。”
吕不韦说完,反客为主,将赵后抱在怀里,又是一番互诉衷肠。
临走之际,赵后将昨天嬴政前来的事情告诉了吕不韦。
“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眼下离成功不远了,还有,显然嬴政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你和嫪毐的身上。
另外,为了巩固嬴政的王位,成蟜得杀,你稳住嫪毐,养大他的野心,彼时,他会是我们的挡箭牌。”
“好,我听你的安排。”
吕不韦离开后,赵后为了安抚嫪毐,在殿里亲自备了酒水,故技重施,并在嫪毐面前,多次出言讽刺吕不韦,抬高嫪毐。
小老鼠回了家。
“阿姊,既然吕不韦想借我的手,借刀杀人,除掉成蟜,那么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你说呢。”
“王兄,你莫非已经有了计划。”
此时,坐在嬴政对面的,正是吕不韦口中,要除掉的人——长安君。
“计划是有了,就是不知道王弟肯不肯冒这个险了。”
次日朝堂之上......
“攻打赵国,仲父可有人选?”
“长安君德才兼备,文韬武略甚是精通,臣以为,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大王,臣弟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王兄当另谋将帅之才才是。”
长安君站出来,委婉拒绝了这个建议。
“朕倒是觉得吕相的这个提议不错,长安君,朕身为王兄,自然是希望你历练一番的。”
“长安君遵旨,谢大王厚爱。”
吕不韦见目的达到,视线在嬴政和成蟜之间来回流转,似乎已经见到了成蟜身死,嬴政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的场面。
于是,秦王弟长安君成蟜,奉秦王嬴政之命,率军去攻打赵国。
不料,在屯留之地,成蟜起兵造反。
吕不韦得到消息,立刻入宫奏禀嬴政,更是拿出前方探子的信筏:长安君,反。
嬴政见后大怒,派兵围剿,成蟜最终自刎于屯留。
就在成蟜死后,各国之间却又流传出新的传言:此反非造反,而是返回的意思。
霎时间,秦王嬴政成了众矢之的,残暴昏庸,不容手足的名声就这样传开了。
可是错误已经犯下了,谁又能让帝王认错?
为了坐实嬴政的不好传言,赵后设计将平定成蟜之乱的谏言举报的功劳加诸到嫪毐身上,更是不顾朝臣反对,将嫪毐封为长信侯。
吕不韦出来反对也没能管用,嫪毐一时间风头无两。
嫪毐如此,一跃成为秦国的新起之秀,变成了咸阳城的新贵。
门客千人,来往络绎不绝,霎时间,势力与吕不韦更是不相上下。
“嫪毐,我怀孕了。”
此时的秦王宫,赵后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一脸柔情的看着嫪毐。
“真的?”
嫪毐听后满是欣喜,一把抱起赵后,寝殿里顿时传出痛快的笑声。
“嫪毐,你应当知道我的心思,嬴政与我,从来不是一条心,眼下我怀了我们的孩子,不如......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有吕不韦相助,恐怕那位置,也不是那麽容易拿的。”
嫪毐一时之间还有些犹豫,想法踌躇不定。
“吕不韦再怎么说,也不是皇室血脉,成蟜已死,现在唯一有竞争王位的机会的,就是我们的王儿,若是嬴政不在了,你说,这王位应当作何归属?”
赵后的话,让嫪毐心头火热。
于是,在赵后的安排下,两人迁居雍城,嫪毐更是清楚的知道,若是嬴政掌权,自己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于是心里越发躁动,甚至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赵后与嫪毐在雍城过着滋润的日子。
吕不韦眼见着嬴政的加冠礼不能再拖,嬴政身边又被宁夏受的密不透风,于是趁着报告加冠礼的功夫,将嫪毐要毒杀嬴政的事情如实相告,以保全自己。
“仲父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另外,赵后与嫪毐私通,已经在雍城生下二人的孩子,大王,还得尽早做打算啊。”
吕不韦一脸正义的跪在殿前,字字句句皆彰显着自己的忠诚。
“母后,你听到了么,这就是你苦心维护的男人。不对,应该是姨母才对。”
嬴政话落,柱子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一身素色衣衫打扮,绝色容颜却遮盖不住。
“太后?”
吕不韦看着缓缓走出的女子,再看向嬴政,原来自己终究是棋差一步。
“政儿,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错,我并非你生母,而是她同胞妹妹,你的生母,在嬴异人抛弃你们后,选择了自杀。
我和姐姐,都是被吕不韦养在身边的棋子。
姐姐被他,送给你父亲,没想到却动了真情。
姐姐身死,弥留之际,我答应过姐姐,要护你周全,我一直将姐姐的死,归咎于你父亲,所以对你,既亲近又疏离。
而我,自小学习姐姐的言行举止,神态也是学了八九分,所以,便顺利的接替了你母亲。”
“母亲的死,不是自杀,吕相真是好算计,先是设计让父亲一人逃离赵国,试图让母亲带着襁褓中的我,艰难讨生活,然后,再狸猫换太子,让自己的儿子顶替我的位置。
不过,母亲拒绝了吕相的要求,于是,吕相动了杀人的想法,接着,以大善人的身份出现,哄骗姨母你罢了。”
“你怎么知道?”
吕不韦瘫倒在地,心如死灰,一句话坐实了自己的全部算计。
“真的是你?!”
赵后看着面前的男人,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是啊,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设计陷害的人,我怎么还妄想他有一个好心肠!
政儿,姨母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至于吕不韦和那两个本就不该出现的孩子,凭你处置。”
说完这话,赵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赵虎,吕不韦,朕当年和你见面,说面熟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你。”
嬴政把玩着手上的杯盏,居高临下的看着吕不韦。
还是那身华丽富贵的朝服,此时的吕不韦却没有了往日的气度,十分颓败。
“哈哈哈,你父亲不如你,他本就是我扶植起来作为傀儡的人选,不过我没想到,却出了你这么个意外,是我对你太掉以轻心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母亲换了人的,那时你年幼,应当没有记忆才是。”
吕不韦问道。
“从我们被追杀开始,明明我们躲的十分隐秘,可是总有人会清楚的找到我们。
那些人,也是你派来的吧?
宁夏送来的包子,姨母虽然当着我的面吃了下去,可是却偷偷吐掉了。
宁夏是个意外,姨母不信宁焓,也不信宁夏。”
“原来你早就怀疑了,不错,后面的庄子,包括你外祖,都是我的人。
我早该除掉宁焓二人,不该留隐患在的。
你中毒时候,就该不管你,可你姨母不忍心看着你死,还被那丫头寻来了解药,你命不该绝。”
“吕相,有一个贵客等候你多时了,你们二人相必有好多话要说。”
说完这话,嬴政便离开了,而一直在门口伺候的宫女,在他走后,跨进了大殿,关上了大门。
“赵庄主,你可还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