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宁焓的那一刻,感觉心脏爆裂似的疼痛,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根本站不稳,顾不得地面的脏乱,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伸手拿掉宁焓身上的一片烂菜叶和菜根果皮,我轻轻抚上了宁焓的毛发。
明明是十分小心翼翼的动作,宁焓却在昏迷中痛的身体抽搐,为了不发出声音,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角。
看着宁焓的样子,我更是心痛的忘了呼吸,我甚至很难想象到,在人族的这几年中,宁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她又受了多少伤和委屈才努力活到了今天。
宁焓身上的毛发已经不像一开始在冰川时候那样蓬松纤长,现在的他,毛发更像是人类养的那种长毛猫。
我不敢带宁焓直接回去,赵政和赵姬母子本就多疑,于是,我找了一间客栈,开了一间房间,将宁焓安顿好以后,才折返回去寻找赵政母子。
当我回到草垛时,赵政和赵姬倒是听话的依旧躲在里面。
“宁夏,宁焓阿姊呢?你找到她了么?”
赵政比赵姬先一步问出声,我虽然因为宁焓受伤,对他们母子十分不喜,但听到他们还知道首要的事是关心宁焓,我的心里的郁气多少散去了些。
“受了重伤,暂时不方便移动,我把她安置好了。”
看到赵政上前抓住我的袖子还要说什么,我先他一步开口:“你们母子现在的处境,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想着抛头露面,宁焓这一次是重伤,下一次可就保不准了。”
赵政松开了我的袖子,把话咽了回去。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把周围的环境重新排查了一遍,借着自己的面生脸,我甚至和那群巡查的人撞了个正着,他们彼时正往城外走,不过他们没见过我,我也伪装的很好。
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宁焓特意往城外跑,就是为了给他们营造错误的假象。
于是,我带着赵政母子重新回到了已经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家,现在甚至更是没了样子。
赵政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
还是我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他,他才再次动了。
“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伤春悲秋,眼下不适合生火做饭,先用这个填饱肚子吧。”
赵姬走过来,先一步接过我拿在手里的包子,并不着急吃,站在原地看着我,包子此时是温热的,躲藏了几个时辰的两人应该迫不及待的吃掉才对。
看着赵姬的反应我明白了,她在防备我,就这赵姬的反应,差点给我整笑了。
爱吃不吃,不吃饿着,我可不像宁焓一样,还在乎你们的感受和心情。
“尽量不要发出动静,若是门外有动静,你们还是躲去草垛,我今晚不回来。”
宁焓现在还昏迷在客栈,宁焓若是没事,或许我还将赵政母子放在心上一些,若是宁焓出事,老子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我一个闪身从后院的院墙跳了出去,直奔宁焓所在的客栈。
赵政母子见我离开后,相对无言,赵姬拿在手里的包子,散发出香味儿,勾的两人觉得越发的饥饿。
赵政从母亲手里拿过一个包子,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然后一口咬去了三分之一。
赵姬看着儿子将包子吃进了嘴巴,赶忙上前去,捏住赵政的嘴巴就要往外抠。
赵政灵活的闪躲着,避开了赵姬的动作,不光如此,还快速的咀嚼,将口中的包子吞了个干净。
赵姬十分着急,但是现在她也不敢大声说话 和阻止,万一发出了动静,被周围任何人听了去,都会给他们母子招来杀身之祸。
见赵政将包子吃了下去,赵姬慌张又无助,松开刚刚阻止儿子的手,坐在台阶处,拿起自己手里的包子,慢慢的也放进了嘴里。
赵政看到赵姬的反应,背过身去,慢慢红了眼眶:宁焓的受伤和母亲的生死与共再次温暖了他的内心,他,也是有人在乎的。
赵政为了不被发现自己哭了,背着身子:“母亲,我先回房了,还有书要温习。”
“嗯,去吧政儿,天黑就莫要看了,小心伤了眼睛。”
赵姬并未起身,依旧坐着给了儿子回应。
赵政得到母亲的关心后,心情不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走后,赵姬移开自己的脚,鞋底处,正好是那一口被她咬掉的包子。
赵姬捡起地上满是灰土的包子,小心的处理掉以后,才回到自己房间,小口小口的吃着手里剩下的包子。
当我到客栈房间的时候,宁焓还在昏迷,不过因为我走之前给她用了族中的雪幽的凝露,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
我当时不敢给她清理伤口,只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可是那些深的口子似乎还是有了发炎的迹象,红肿着,有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细碎的沙石。
宁焓也在昏迷中不断呓语,我伸手去摸,宁焓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发起了高热。
我一时间没了主意,我没给别人治疗过伤口,根本对此没有任何经验,可是出门去请大夫我也不敢,谁会请人给一个动物治伤。
我没有办法,将手里仅存的半瓶凝露都喂给了宁焓,又打来一盆水,不停的给宁焓敷在额头上,试图通过这种方法让她恢复过来。
一刻钟以后,宁焓终于醒了过来,却还是磎鼠的模样。
“宁夏~”
宁焓的声音十分虚弱,看到我以后,似乎是为了安抚我,还特意扯了扯嘴角。
“你少说话,你现在十分虚弱。”
我没好气的打断宁焓的话,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心疼又生气。
“宁夏,用你的匕首,帮我把伤口里面的脏东西挖出来,挖不出来的,就直接把表面的肉割掉。”
宁夏根本不听我的话,自己像是吩咐我择菜那样轻松的吩咐我给她挖肉。
“若是想让我活下去,只有这一个办法,宁夏,若不是我动不了,根本不会要求你来做,快。”
宁焓几乎是耗尽全身的气力留下了这一句话,然后便再次昏迷过去。
我知道宁焓说的话没错,握着匕首上前,可就是迟迟下不去手。我现在,更是无比的痛恨那群追捕赵姬母子的人,甚至连对赵姬母子的怨气,都增长了一大截。
半个时辰后,我虚弱的瘫倒在地上,手里的匕首还染着鲜血,床上的宁焓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我的身侧,是一个铜盆,里面满是带着泥土沙砾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