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我的面前依旧是那绛红色衣服的老人家。
“你是山膏。”
“是。”
我十分肯定面前之人的身份,此时她也正惴惴不安的看着我,。
“你不是病,豚族一直以来都流传着一句话:兴也赤红,亡也赤红。
你的身份,从落地开始便不简单,所以你能在月姬的蛇毒之下存活。
而你,又救了豚族满族的性命,你身为豚族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可是,身为你自己,山膏的身份,你年幼时经历的太多,内心压抑许久,不得释放,你的心,从未得到过片刻的安宁和轻松。
有责任,有愧疚,有仇恨,有坚持......唯独没有你自己,水满则溢。”
“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可是我没有办法放松,没有办法释放自己。”
山膏有些难过,我看得出来,毕竟他的经历,我也亲身经历过一回。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率直的性格,所以,不妨去做一些更加直接的事情。
行正义之事,骂德行缺失之人。”
“你是让我将情绪通过骂人发泄出去?”
“你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不是么。”
我的话,成功的让山膏的双眼再次恢复了神采。
山膏走了,去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在的地方,离开的时候,老妪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这次的我,并没有让山膏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作为生意的等价交换。
因为,我得到了比那些东西更珍贵的东西——愤怒。
这次的经历,和以往都不同,以往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顾客的问题,而这次,我居然亲身感受了一遭。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变化发生,不过,能找回我的情绪这件事,让我还是比较满意这次的改变。
甚至我也开始隐隐期待,接下来,会是什么情绪回来,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发生。
接连好几天,我的小茅屋都没有动静。
头发倒是长出来了一点,两厘米的长短,直立地插在脑袋上一样,一摸还扎手,我,就挺愤怒的。
有了愤怒的情绪以后,我似乎是被这单一的情绪影响很大:
看着刺球一样的脑袋,我有点生气,百分之五。
上手一摸,手掌扎得生疼,我继续生气,指数达到百分之二十。
窝在床上睡觉,头发硌得头皮发麻,我更加生气,指数可以达到百分之四十。
碰巧孟七来看我,见我时时刻刻带着围帽,一把将我的帽子拉下来。
“南烛,哪个不长眼的鬼剃头到了你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将帽子拉上,不想搭理孟七,可她偏偏是个大喇叭+碎嘴子。
“你这头发挺别致啊,我觉得你不应该搭配裙子,不伦不类的。不过啊,你这一马平川的胸怀,倒是挺适合短发。”
孟七瞥向我的胸前,盯着看,然后再看我的头,甚至摸着下巴点头,那样子似乎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
“孟七,你给我滚远点!”
当天,我的怒骂声响彻了冥界的天空,甚至把暝夜都惊过来了。
“叩叩叩~”
“南烛,你怎么样了?”
暝夜在门外叩门,一声声的敲的我十分心烦。
我还没来的急说话,门外就传过来了孟七贱嗖嗖的声音:
“她啊,还死不了呢。只不过啊,就是有点没脸见人。
真搞不懂,不就是胸平了点,屁股小了点,头发短的像是刚出家还俗的,怎么就不敢出门了。”
孟七的话真是丝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正中我的雷点。
我气的胸都要炸了,生气指数我觉得已经突破了200,愤怒的拉开门,伸手拽紧了头上的围帽,我和他们二人来了个六目相对。
“呦,舍得出来了!我还是在某人的心里地位不够啊,我敲门不开,别人敲门就开哈。不得了不得了,捂住我受伤的小心脏。”
孟七做捧心状,表情极其夸张,视线在我和暝夜之间流转,意味不明,像极了一只偷腥的小猫。
我胸膛更是像一团火在烧,难受极了,凭借着身高优势,在孟七感到我不善的眼光之余,还不等她溜走,我一把捞起孟七的脖领子,随即就是一脚。
孟七的本事我知道,能当得上孟婆,靠的不仅仅是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熬汤技术,所以我这一脚,根本对她不会造成身体上实质性的伤害。
我的目的也正是这样,伤害肉体多残忍,伤害的是心灵!
孟七让我在暝夜面前没了面子,那我就让她也丢面子!堂堂的孟婆,被一脚踢飞,还有什么比这更丢脸的事儿!
而我已经料想到,就算我不收拾她,我秃头的消息也会传遍冥界,所以干脆,一不作恶二不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十分解气又张扬。
“南烛,你这头发。”
许是我笑的动作幅度过大,顿时感觉头皮一凉,伸手去摸,扎手。
“上次你给我喝的那玩意,喝完了就秃了,头发是这两天刚长出来的。”
我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的,看都看见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暝夜伸手附上我的脉搏,跳动的那是铿锵有力。
“身体没什么其他状况,很健康。”
“是啊,暝夜,我的苦丁茶快喝完了,你再送来点,作为我没头发的补偿,那玩意儿怪好喝的,后劲会回甘,先苦后甜,我喜欢。”
“好,我这便回去拿。”
暝夜的身影瞬间消失,我也往屋里走,刚要关门,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掌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儿已经夹上了。
“这么快?”
来的人是暝夜,可是他手里空空如也。
“你刚才说什么?苦,回甘,南烛,你恢复味觉了?”
暝夜的语气有了一点波动,手也忘了伸回去,透过门缝等待着我的回答。
“昂,有啦,虽然不是很灵敏的感觉,不过好在能尝到味道了。”
“。。。好,好,我这就回去拿茶叶。”
暝夜伸直在半空的手收回去,攥成了拳头收了回去,又是一道残影就走了,比刚才还快。
我窝在床上躺尸,思考着如何能让头发长得快一点。
暝夜果然说到做到,难怪他是领导者,我的茶罐子里,满满的都是茶叶,这可是容纳一方东西的储物茶罐,竟然一次性直接满了。
我冲泡了一壶新的茶叶,用暝夜重新送过来的茶具,十分好看的琉璃杯盏,茶叶像是在里面跳舞一样。
刚要拿起来喝,门口的阴阳鱼风铃便响了起来。
我一着急,一大口滚烫的茶水灌进了嘴里,烫的我直接将茶水喷了出来,胸膛里又是一股火气。
可是,茶水不忍心倒掉,茶具是新的又不想有磕碰。
于是,我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深吸了两口气,才提上灯笼出了门,此时树下等候的人,却不是之前的模样,若不是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冰寒气息,我恐怕还认不出她。
当初的炸毛团子,此刻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
“宁焓?”
“是。”
宁焓看向我,眼中含泪,双眼里也失去了她第一次见我时候的灵动,尽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