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南烛,一个在冥界经营小本买卖的异类。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非人,非鬼,非神,非精怪。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和阎王爷拜了把子。
冥界的二把手说不上,却也人人尊称一句“南烛姑娘”。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在冥界的第多少个年头,不是我记性不好,是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至于之前种种,我不记得了。
虽然我觉得,我就属于这里,可是我在冥界的全部家当,只有忘川河畔的一间茅草屋,连大瓦房都不是。
好在房前有一棵枯萎的桃树,也算是多了点植物点缀。
不过这桃树,好像没发过芽,更别提开花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忘记了这是曾经哪个过路的人说过的话了,不过我的反应我至今还记得。
当时觉得他说的好有意境,枯藤老树姑且对应我房前的枯桃树,小桥是奈何桥,流水是忘川水,人家是我的茅草屋,就差乌鸦。
便整个努力找遍整个冥界,找寻乌鸦,可是最终一无所获,连一坨鸟屎都没有,更别说鸟了。
阎君听说了我这件事,特意上门,不知道在哪给我寻了两只小黄鸡仔,被我不慎喂了忘川水,无命呜呼了。
投胎的孟婆汤,还是我求了孟婆,亲自帮他们盛的,虽然他们俩最后是颤颤巍巍接过了我手中的汤碗,可我觉得,自己也算是全了那半日相识的情分了。
桃树上的粉色阴阳鱼风铃又响了,我收回思绪,整理好火红的衣衫,抚平衣角的褶皱,准备开门迎客。
是的,我素爱红衣,至于为什么喜爱,甚至说钟爱,我也说不清楚。
我提起身旁的灯笼,点燃里面的香烛,照了一下镜子,如瀑的雪色长发及腰,铜镜里出现了一个明艳的大美人,我承认自己有一副好皮囊。
但每天都看,我自己也厌了。
缓步走出草屋,在桃树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忘川河上行驶过来的墨色木舟,我心里有点期待,今天的客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冥媒大人?”
我心里暗暗产生欢愉的情绪,总算是名头打出去了,阎君的梅子酒没白送!
“既然知道我,那就直接开门见山,说说你所求为何,为何不愿饮孟婆汤,忘却前尘,投胎转世不好么。”
我的职业,是冥媒,这是我亲自去求我大哥亲自给我设立的位置。
冥,自然是冥界,至于媒么,媒婆,媒介,都是我,业务很杂,主要针对那些不按套路出牌的有缘人,比如,眼前这个。
“冥媒大人,我不是不愿忘却往生,而是忘不掉。
一直徘徊在冥界,我承认是我的执念,我想知道,我等的那人,还会见到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标准的微肌肉型男,身型颀长挺拔,肩宽窄腰大长腿,暗红色衣衫,也掩盖不知他的绝佳气质,男人穿红,能穿的不娘就已经不容易,面前的人,甚至穿出了肆意张扬的洒脱,将他的身材凸显的更加完美。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红色广袖轻轻一挥,一张案几立刻横在我身前不远处,案几两侧,分别放了一个蒲团。
我起身,提起灯笼,先他一步坐到一侧的蒲团上,然后看向对面的蒲团:“坐吧,他们都称呼我为南烛姑娘。”
衣品不错,对我来说,首先就加了印象分,对方又十分有礼貌,所以,我语气态度都很客气,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他长得帅!
男子坐下以后,我更加清晰的看清了他的长相。
英气的剑眉下,是直挺得鼻梁,刀刻一般深邃的五官,一双漆黑而冰冷的眼睛,却透着一抹柔情和孤傲,额前两根碎发,彰显了他此刻的一丝无助。
他很帅,帅的让人移不开眼,不过我不是人,也就看了三秒钟。
“衣品不错。”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这句话,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勾了勾嘴角:“谢谢,南烛姑娘。”
“你既然来了,想必也知道我的规矩,签下这契书,等你醒来,我会告诉你答案。”
我敲了一下案几,一个巴掌大小的卷轴和一支沾染红色墨迹的毛笔就凭空出现。
卷轴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情”字,然后徐徐展开。
我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被情所困,而且他明明是小黑,小白提过的什么现代人才有的穿搭,怎么却说自己一直徘徊在这呢?
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份不简单,我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面不改色的等着他的答复。
他毫不迟疑,拿起空中的毛笔,果断地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最后一笔,他就这样静坐着,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
我提着的那盏灯笼,不是普通的灯笼,是人皮灯笼。
美人皮,自带幽香,灯架和提手也是人骨,经过秘法炮制,洁白如玉,入手清凉。
里燃着的,也不是普通蜡烛,是明香灵犀。
古语有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忘川之畔,与君常相憩。
人皮灯笼燃灵犀香的缘故,客人会陷入沉睡,失去意识,而我,此刻便能看到他的所求。
我看向卷轴,那三个鲜红的大字看的分明:伯邑考。
卷轴上的文字逐渐扭曲、流动,然后形成一个旋转的水窝,最后水面归于平静,也同时出现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