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诺已不记得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等他再度苏醒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周围没有任何血液的痕迹,被血浆灌满喉咙的那种窒息感早已消失得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拖拽,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坠落而下。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和我想象的好像有些出入呢......
他试图抬起右手想要摸索些什么,那手仿佛像灌满了铅一样,任由他怎么想抬都无法抬动半分。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沿着他的腿部不断地向上蔓延,使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逐渐地失去知觉,甚至表面呈现出某种纵横交错的碎裂痕迹,就像被撕裂的纸屑一样,正在慢慢地龟裂、粉碎。
——死亡好像也没有传闻中描述得那么恐怖嘛......无论是痛苦还是迷茫都将不复存在,
眼睁睁地瞧着身体渐渐支离破碎,乌诺虚弱的脸上不但没有出现临死前才会露出的绝望与恐惧,反而勉强挤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一想到苦心孤诣的复仇计划最终在实力悬殊的无情现实下化作了泡影,心中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沉重的眼皮不知不觉地慢慢合拢在了一起。
麻木的知觉如潮水般将他的意识推向涣散的边缘,灵魂一点点地从肉体中分离出去,犹如晨雾中飘散的影子,渐渐地与这片没有一丝生机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这么沦陷于永恒的睡眠之中,似乎也不怎么坏呢......
就在他的内心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灵魂被名为虚无的洋流吞噬殆尽之际,冥冥之中,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乌诺......不要输......
充满关怀与激励的语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如同自茫茫大漠中忽然出现的一缕清泉,以蓬勃的生命力唤醒了乌诺即将沉睡的意识,直穿了他那颗死气沉沉的心灵。
——爸爸?该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勉强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的乌诺缓缓睁开了刚阖上的双眼,抱着心中的疑惑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就在他认为可能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之际,那道声音仿佛带着无限魔力一般,再一次地响彻了整个黑暗空间。
喂!臭小子!!你想在这里偷懒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给我起来!!
饱含怒意的话语犹如雷霆一般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顿时炸开了一片火花,使得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爸爸的声音会在这种地方出现?难道他还......?
回想起父亲那张不着调却不失热情的面庞,原本已丧失生存欲望的乌诺顿时变得心潮澎湃,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立即抬头不断张望着四周,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那道声音的源头,可周围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看到半点人影,整个黑暗空间也仿佛排斥了他的期待一般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什么嘛,果然是我想多了,人在临死前总会产生些幻觉的......
心情立时从云霄跌落而下的乌诺自嘲似地苦笑了一声,就在他试图用些自圆其说的说法来说服自己的时候,又有一道与先前截然不同,温柔如一泓秋水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在前进的道路上碰到了点挫折就轻言放弃,对处于成长期的孩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听闻此言乌诺不由得愣住了,嘴唇微微颤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自喉咙深处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妈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听见了一道稚嫩而略带着恼怒的呼喊声:“哥哥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赖床的话,就有必要让你尝尝新必杀技'蕾切尔飞撞'的威力!”
“怎么蕾切尔都......为什么?”
乌诺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眶已有些湿润,抵达胸膛位置的裂缝也不再继续蔓延,他略微定了定神,一直压抑积蓄在心底的情绪彻底崩溃,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了出来,“为什么你们要对我这种人报以厚望啊?!明明所谓的梦想早就被我抛之脑后了,现在不过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账海贼,靠着谎言与不择手段才得以活到今日,甚至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像我这样的人渣还有什么资格来不知廉耻地得到你们的救赎啊?!”
他越说越为歇斯底里,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身子因自责与悲痛而止不住地微微抽搐,仿佛只有把将近十年内心积蓄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而出,才能够稍稍缓解那近乎麻木的内心深处所蕴含的痛苦。
“要是我......要是我那天没有受伤,至少也能保住你们的性——”
蠢货!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乌诺的喃喃自语。不等他继续开口,父亲那如同连珠炮一般的声音便已接踵而至。
你以为难受的就只有你小子一人吗?!包括我们三个在内,所有因那次事件而死去的人们何尝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同胞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残忍杀害却又无力反抗,然后抱着终生遗憾不得不离开这个尚还值得留恋的世界!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要是一味地沉浸在因为失败而滋生的懊悔之中,就算处于那个世界也让人彻夜难眠啊!你离开塞努诺岛之后的种种事迹,在那个世界的我们全都看在眼里!迄今为止,才不过是个孩子的你顺利地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贼中生存了下来,克服了不计其数的困境,最终一路来到了这里!没有什么能够绊倒你前进的脚步!如果有,那就是你那颗还没完全陷入绝境就开始自暴自弃的心!
父亲那不容反驳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使得乌诺心中顿时震颤不已,漫天飞舞的碎屑就像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开始飞快地朝着那具残缺不全的躯体拼接、融合,转眼间便恢复为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母亲那如丝绒般柔软的温柔话语再度回荡在脑海之中。
身为一名男子汉,不管在航行之中经历再多的狂风暴雨,绝不能轻易丢弃名为“勇气”的包袱,要是妈妈当年在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产生了一丝放弃的念头,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与你爸爸相识的机会呢。
即便你在别人面前将自己的真面目伪装得再巧妙,即便你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做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唯独那份骨子里温柔善良的本性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隐藏的呢。那个遭到众人欺负的大块头孩子,不就是在你的帮助下获救的吗?
乌诺脸上那副自怨自艾的表情凝固了,尽管他的四肢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可以活动自如,此时却像石化了般一动也不动,心底却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激动,很快如同洪钟般在脑海中不断地轰鸣。
对你而言,那段漫长的海贼生活并非没有意义,其中一定存在着被你视之为最珍贵的宝物,好好回想起来,然后将他们牢牢攥紧在手中一刻也不要松开,相信你也已经找到了吧?
——宝物......
乌诺垂眸低声反复咀嚼着这个看似简单易懂的词汇,为人贪婪却又极其重视道义的女海贼,平时作风不太着调关键时总能靠得住的海贼厨师,性情洒脱开朗却又有些冒冒失失的女剑士,以及行事鲁莽冲动但总是会让人出乎意料的新人海贼,那一张张最为熟悉不过的面孔如同映像一般陆续呈现在少年的眼前。
“嘛嘛嘛!老娘认识的同龄小鬼中还没有比你更优秀的,所以这次就破例本来作为餐后甜点的巧克力蛋糕分你一半,以后也要加油干啊!”
“你是想问我如此精通厨艺的窍诀?嚼嚼~首先要吃个恶魔——啊不对,首先跟我从切菜开始学起,以你的本事我推测一个月不到就会与我旗鼓相当——呸呸!略逊一筹啦!”
“恭喜你当上干部了啊乌诺!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外面切磋一番——痛痛痛!克洛伊你也太严格啦!就让他暂时放下公务和在下打一架嘛,不会浪费他太多时间的——抱歉请容许在下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小鬼!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边干什么?闲着没事陪老子多喝几杯!别总是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像酒宴这种热闹环境就应该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本性!唔咯咯咯!就是这股猛劲!想不到你小子还挺能喝的嘛!不过可不代表老子会输给你!”
一道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乌诺的脑海中回荡不休,使他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嘴唇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眼:“真是群怎么忘都忘不了的家伙......不过,与你们相处的那段日子还不赖。”
——要是我轻易地向那个人渣...不,命运认输的话,死后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想到此处,乌诺的眼神不再迷茫与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任何阻碍也无法将其撼动半分的坚定。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陡然释放出柔和如丝的绿色光芒,朝着四面八方逐渐扩散。
遵循自己的本心,朝着那片名为自由的大海前行吧。
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欺骗自己了,向自己最珍重的同伴敞开心扉吧。
“我明白了......妈妈,很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
乌诺低声呢喃了一句,右手成拳猛地攥紧,那道光芒比先前更为耀眼夺目,迅速将他的身形笼罩在其中,如同死寂的黑暗空间顷刻间被照得一片通亮。
刹那间,原本静静地矗立在花海之上的血柩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一道道光芒从裂缝之中迸射而出,与之伴随的嗡鸣之声在这片静谧的山谷中显得尤为刺耳。
紧接着,那顶看似无论用各种手段都无法破坏的血柩在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中瞬间化作无数块正方体形状的血块朝着周围四溅而出,漫天血雨洒落而下,落在好不容易从中脱困的少年身上,将他那件被腐蚀出好几个破洞的紧身衣染成了猩红色。
“咳咳!唔噗!咳咳咳!”
乌诺卧倒在地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抑制不住地吐出被灌入喉咙深处一口又一口的血水,好似要将五脏六腑也一并呛出来。
过了半晌,他才渐渐止住了咳嗽,艰难而缓慢地从地上挣扎起身,一把拭去了残留在脸颊上的血渍,略微喘了几口气后,低头看了看那双环绕着绿色光环的双臂,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道,“呼......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能力突然对血柩起效了,之前明明没有任何作用,心底仿佛有了一种自己能做到更多事的感觉......
就是这股气势!有你老爸年轻时的风范了!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一道热情澎湃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使乌诺的目光循着声音源头望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灿烂的花海丛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三道人影,此时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仿佛在传递着无言的关怀与期许。
“爸爸......妈妈......蕾切尔......”
陡然见到那三道令他日夜朝思暮想的身影,乌诺内心敏感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颤抖着语气断断续续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成了一片。他踉跄着脚步一点一点走向前,伸出手想要触摸他们的身体,可还没走出几步,那三道身影就如过往云烟般消失不见,周围除了乌诺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便只有死亡一般的沉寂。
“啊...”
乌诺像是木头人般地钉在地上全然不动,呆呆地望着那个已空无一人的位置,想到那些对自己来说不可替代的家人们如今再也不会回来了,心中登时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怅然。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如银铃般稚嫩的童音在脑海中响起。
嘻嘻,哥哥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发呆呀?这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蕾切尔,还有爸爸妈妈,都会在那个世界默默地关注着你,永远地陪伴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因为我们不在就感到沮丧,你一定要勇敢地、坚强地活下去,然后去完成你一直以来都要实现的梦想。话说回来,蕾切尔真羡慕哥哥能找到一群不错的朋友啊。
经过一阵漫长的感叹过后那道声音便悄然终止,乌诺愣神片刻,随即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你们在那里好好看着吧,接下来的我已经不会让你们失望了。”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霍地转向唯一一座完好无损的山峰,对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迅速伸出右手。
“唔啊!!”
伴随着血花飞溅,一名手持铁棍的壮汉肚子上瞬间多了两道纵横交错的血痕,“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待想挣扎着爬起,又被一脚狠狠地踩住脸颊,只能拼命地从喉咙中挤出最后一点声音:“金妮......你快逃......不用管我......”
“理查德叔叔!!”
目睹同伴被那名手持巨镰的青年男子肆意虐待,以及遍地横七竖八倒下的身体,金妮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拔腿冲上前就要与对方拼命,却被先前那名鲨鱼鱼人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
“放开我!不然理查德叔叔就要没命了啊!哪怕实力悬殊我也有着不得不去做的理由!”金妮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但被那人粗壮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丝毫无法动弹。
“冷静点,金妮!”
那鱼人一边死死地抱着她,一边大声劝解道,“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仅凭着一腔热血不但救不了任何人,反而把你的命也一起搭了进去,最后只能造成白白牺牲!好好想想!你之所以努力到现在只是为了在这里丢掉性命吗?!”
金妮呆了呆,半晌做声不得,眼底已有泪光在闪烁。
见她似乎陷入了动摇,那鱼人接着道,“那家伙可是神之骑士团的成员啊,就算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眼下我们只有先逃出这里,然后想方设法与熊仔和伊万他们会合,这样才能确保我们有一线生——”
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个人腰部挨了一记重踢,如炮弹般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一阵最后撞到石壁上跌落在地。
“你不要紧——唔!”
见此情形金妮忍不住失声惊呼,可她一出声就被那名突如而至的男子紧紧地抓住脖子,一把拎了起来。
“几只小虫子叽叽喳喳地吵得本大爷很是心烦啊。你们说,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浪费本大爷宝贵时间的这份过失呢?”
亚兹拉尔撩了撩遮挡在额前的长发,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是不是得把促进你们逃跑的罪魁祸首交出来才行啊?虽然本大爷也不见得就此消气呢。”
“金......妮......”因刚才那一击而满头是血的鱼人见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随即整个身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金妮感受到对方掐着脖子的手正在不断加重力道,一张小脸登时变成了惨白色,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咬着牙关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知道也不告诉你!他们可是我们这些人最厉害的,像你这种低级货色,连给他们舔鞋子都还远远不够格!”说完还不忘给对方扮了个鬼脸。
“低级货色?嘿嘿,那还真是巧合呐,住在玛丽乔亚的同类中也有人这么称呼我来着。”
像是极其享受这样的称呼,亚兹拉尔似笑非笑地舔了舔唇角,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的神情,左手抓着金妮不放,右手高高举起那把流淌着浓稠鲜血的巨镰,即使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阴沉下去也依然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人类啊,本身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后乖乖扮演好与之对应的角色就好,妄图去做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可是会吃没必要的苦头哦,小姑娘~”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那张由最初的倔强逐渐转变为惊恐的脸蛋,嘴角翘起的弧度更高了,语气中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就像猫捉住老鼠后将其折磨到玩腻的程度再一口吞掉那样,“感到恐惧了吗?感到无能为力了吗?人类在临死前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露出这样的表情等待着无从改变的命运一点一点地到来,这才是你们这些连家畜都不如的垃圾们,所能压榨出的唯一价值!
“来吧,就像九年前那个死到临头还在哭喊着哥哥名字的臭丫头那样,趁你现在还有口气赶紧向那些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求救吧,这样本大爷想要蹂躏你的那份欲望反而被刺激得更为强烈啊!当然,说不定那些窝囊废已经抛弃你溜之大吉了呢!”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狰狞,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眼前少女绝望崩溃的那一幕。
“熊......熊熊......”
金妮紧紧咬着嘴唇,缓慢地从口中挤出了这个字眼,在经过一瞬间的犹豫过后,最终鼓足勇气猛地提高了声音,“熊熊和伊万大哥一定会平安无事地把我们全部救走的!利用这段来之不易的时间嚣张到底吧!待会可就没机会了!脑袋淋了层红油的章鱼混蛋!”
“啊?”
陡然被劈头盖脸地骂了顿的亚兹拉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一生之中也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他们在被杀害的那一瞬间不是哭喊求饶,便是惊慌失措地尖叫,但像这种毫无顾忌的谩骂他还是头一次见。片刻后,他面部的肌肉微微地颤抖着,望着那双不知何时已充满了坚决的眼睛,声音低沉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好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待会把你的手脚全部砍下来的时候,也得给本大爷好好保持这份勇气啊!”
轻不可闻的声音瞬间转变为凌厉的暴喝,手中的镰刀拖着猩红色的弧光,对准金妮的右手劈了下去。
“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亚兹拉尔只觉身后风声飒然,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自己的背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使得整个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径直撞到不远处的石壁上从中折成了两截。
“金妮你不要紧吧?!”
一名体格异于常人的少年急忙跑到落在地上不住咳嗽的金妮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金妮定了定神,看到那张满是焦急与关怀的温柔面庞,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处打转,最终扑到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熊熊我刚才不知道有多害怕,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定了呢!呜呜!”
被称为“熊熊”的少年瞧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柔声道:“放心吧金妮,现在已经没事了哦。”
“呼...呼...抱歉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我们来晚了。”
金妮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止住了哭泣,转头便望见满头是血的爆炸头少年一手扶在一块巨岩上,不时地喘着粗气,显得很是狼狈,不禁失声惊呼:“大哥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包扎一下!”
“暂时不用,只是擦伤而已!”
伊万科夫强行支撑着受伤的身子向自己的同伴竖了个大拇指,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比起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还有更紧急的需要我们去做......”
“哦?更紧急吗?我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事呢。”
听到这个阴恻恻的声音三人呼吸均是一滞,不约而同地向亚兹拉尔被打飞的方向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粘在墙上的那两截残躯逐渐转变为血浆开始扭曲蠕动,最终化作两道与先前那名青年长相别无二致的人影,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是'血血之果'的能力吗?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伊万科夫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按住腰间从某个地方抢来的长刀,头也不回地朝着对男子身体的异常变化而感到惊愕不已的同伴大喊,“大熊你带着金妮先走,这里由我来拖着!”
“你在说什么啊伊万?!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离开这座岛屿的吗?”
“熊熊说的对!说什么也不能把你丢在这里!”
“没办法啊,遇到突发情况总要先做出最优解的判断不是吗?”
伊万科夫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缓缓逼近的那两道人影,嘴角处勾勒出一丝苦笑,“豁出性命与他们拼死一搏,兴许也会像刚才那样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啊!”
“什么奇迹不奇迹的,真是无聊透顶!像你这种总是把'奇迹'、'希望'等词汇挂在嘴边的家伙本大爷也见的多了,但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是最为凄惨的死法啊!噫哈哈哈!”
狂笑声中,两个亚兹拉尔一左一右,镰刀横放在胸前摆出进攻的架势,随时都会蓄势待发,“在打破你的幻想之前有必要给你一个忠告,'奇迹'这种由弱者想象出来以此作为心理慰藉的东西,到哪里都是不存在——”
话说到一半他们的声音就像被硬生生地掐断似的,手中的巨镰“哐啷”一声落到地上,脸上均换上了一副错愕而扭曲的面孔,浑身在经过一阵抽搐之后整个人化作粘稠的血水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血渍,再也没有半点声息,只剩下三名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目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同一时间,西北侧的山谷,一座巍然耸立的岩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没有片刻的停顿便分割成无数块别无二致的格状石屑,朝着四面八方弹射开来。
在巨大山体支离破碎的一瞬间,一道猩红色的人影从漫天石屑中弹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狭长的轨迹后准确无误地落到附近一名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正死死地瞪视着自己的少年身前五米的位置,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而凝重,仿佛看到了什么对他构成重大威胁与难以置信的事物一般。
“让我们尽快终结这一切吧,亚兹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