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新环境,更何况还是自己母亲的房间,许慕余睡得不算实。
他总是能闻见房间里似梨花似青草的甜味,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在这个安心的氛围里他理应如从前一样睡得很踏实才对,但他迟迟难以入睡,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罪魁祸首。
或许是换了新地方,莞春草睡得也不算太好,一晚上总是翻来覆去。
每每她惊动一次许慕余总要翻身起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是不是真的能睡着,她是不是不舒服。
每一次都能听到她吸吸鼻子翻个身就睡过去了,或许中途就没醒过,只是习惯性那么翻身。
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安睡到天明,许慕余还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喜欢翻身。
好在一晚上过去,她没什么事,许慕余也在天擦亮的时候能闭上眼。
他睡了还没多久,莞春草就醒了。
一醒来,莞春草竟然破天荒的先叠起被子。
不是许慕余刻意听,是这个房间就是这样,什么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包括现在她换衣服的声音。
他都能听见她打开门口那两个蛇皮袋从里面掏出东西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和许慕余以为的不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有半分钟。
半分钟并不能换下一身衣服,但能让人意识到换衣服的场地不对。
她去了旁边的房间里换衣服,这是让许慕余没想到的。
她还会有这么拘谨的一天?平时、平时不都是要当着他的面换吗,而且他还睡着没睁开眼。
许慕余还没想通,莞春草又回来了。
这一次回来直接把他的被子掀开了。
许慕余的大腿抽了下,但收不回去,莞春草就继续拉过他的腿给他上药酒。
原来是上药酒。许慕余总算松了口气。
大概是没睡够,她给他擦药酒的时候,许慕余总是能听到莞春草打哈欠的声音,偶尔还听到她扭脖子的细小声响。
她没睡够还是很累?
许慕余想要睁开眼,让她别摁。他的腿一直这样,擦不擦药酒的没什么区别。
可是睁开眼睛前一秒,许慕余还是犹豫了。
真的睁开眼睛让她别擦了,她会不会骂他?
许慕余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思考这种问题。
他、竟然在害怕莞春草骂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他怎么会怕她骂他,她也不怎么骂人,她不凶,只是……有点爱管人。
许慕余犹豫的功夫,莞春草已经给他摁好腿了,又把他的腿放回被子里,还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接着许慕余就听见她下楼的声音了。
直到莞春草真的下了楼,许慕余也没能睁开眼。
昨天收拾完东西第二天出现的腿部疼痛不适让她摁开了,他的腿一大早就已然很轻松,舒服得让他有点舍不得睁不开眼。
他太久没那么舒适了,太久没有在清晨醒来的第一瞬间感受到的不是腿部的麻木、突兀。
再说了,他睁开眼,她会说他的。
她会管着他的……
会的……
陈设他们到得挺早,许慕余还在楼上没醒,莞春草刚做好早餐。
她给他们开了门问:“吃点?”
都是吃过早餐来的,就不吃了。
陈设进来了没看见许慕余问:“还没起呢?”
莞春草把煮好的粥保了温:“让他再睡会吧,昨晚不知道在干嘛,一晚上总是爬起来,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睡不踏实还是怎么着,我睡醒好几次了感觉一翻身回回都能看见他的脸。”
“这不就是认床吗。”
陈设拿起工具就先干活了:“那我们先去画线确定下位置,再过十分钟你再叫醒他。”
莞春草点头:“行。”
陈设顺便问了下于秀:“你们那后妈还来不来了?来的话,哥几个再装一天下水道工人。”
“不来了,我都快把老鼠送到她嘴里了,她哪还敢来。”
想到昨晚于秀的样子,莞春草让他们放心大胆干:“你们尽管干,干好了给你们升咖位,就说你们是补房顶的工人。”
“我们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
“去你的……”
十五分钟后,莞春草叫醒了许慕余,在陈设他们抡起大锤砸墙前叫醒了他。
“老公,快起床,陈设他们来了。”
许慕余一时没能睁开眼,莞春草提着他的后颈把他衣服扒了:“快醒醒吧,我早餐都给你拿上来了,他们要拆墙了,你再不醒,别怪等会被吓着。”
身上凉快了点,许慕余才勉强睁开眼。
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莞春草已经把新衣服给他套好了:“快点,等会我们还要去买菜呢。”
莞春草给他换裤子的时候,他才真的醒了,还知道抓住莞春草的手说他自己来。
莞春草懒得理他,直接就给他换好了,就把他提到轮椅上去洗漱。
楼上的房间远比楼下要好,整整一间大房就装了浴缸淋浴,和洗脸池还有一面大镜子。
空间大到都有些多余。
规划也做得比较好,洗脸池要是使用者觉得太高,还可以选择一旁较矮的洗手池。
莞春草看了楼上的设施不知道有多嫌弃楼下的:“你那房间小得连麻雀的肚子都不如,你看看,那小得连人的心眼都装不下。”
许慕余听着她的话,没反驳,乖乖洗漱。
这回洗漱没弄湿。
洗漱完,莞春草还算满意,给许慕余擦干净脸,就带着他去了阳台上。
二楼还有一个宽广的阳台,面积之大,大到就是在上面种花种树,唱歌跳舞举办小型派对都行。
只不过很久没有人使用,所以属于闲置的状态,只有一个张小桌子摆在阳台正中央。
莞春草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从楼下挪来了两张新椅子,就成了新的简易餐桌。
许慕余被推着去到阳台时,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他太久没有再踏足这个阳台,这个阳台上发生过的事情恍如隔日。
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宁静祥和,那些阖家欢乐……
如今,再踏入,早已物是人非。
“瞧瞧这山,这树,这别墅区。”
莞春草从轮椅后走出来,逆光挡在许慕余面前:“老公你说,我要跟个猴一样抓根树枝荡过去,底下的人会不会给我扔个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