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叫做——
......
名字。
在我短暂的狼生里,名字其实并不重要。
名字是人类用来呼唤我们的代号。
因为我并不经常和人类打交道,所以不重要。
如果要让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如果必须让我对一个人作自我介绍的话——
一定要这么做的话。
我会回答我是一只狼,一位出色的森林女猎手,并不窝囊,未来也不会窝囊。
因为我已经彻底抛弃了过往。
虽然我的狼生才刚刚开始,但在有限的经历里.......也就是过往之类,其实我还是很窝囊的。
因此,我很讨厌那些过往。
从出生的一刻起,我应该就是窝囊的。
从能在这世界上摄取到记忆的秒表开始转动那刻起,我就是窝囊的。
我不知道我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任何生物都只能对自己能触碰的边界感到畏惧。
我从未离开过房子外的世界,因此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我从出生起就没挨过饿,因此从未害怕过饥饿。
所谓的狼生什么的难道是学习眼前的两足直立生物所发出的声音和指令所代表的意义。
这是我曾思考过的一些事情。
我没见过同类,所以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是错的。
经常和我见面,给我食物的两足直立生物开始遭到了另一只两足直立生物的驱逐。
那应该是一场战争。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之间要互相伤害。
两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在战争的爆发后,两足直立生物带我离开我的边界,来到了外面。
我从而失去了领地。
可能......我从来没拥有过领地。
领地本来是两足直立生物的,但他因为并没有打过另一只两足直立生物,所以他失去了领地。
所以曾担任我父亲的两足直立生物也很窝囊。
顺便一提——
在人生的第一站,我曾拥有过一个代号。
但因时间流逝,没有人再叫过我那个代号,直到现在,我也忘记了它的发音。
人生的第二站。
我被扔到了一片特殊的草原上。
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世界那样大。
发现新世界固然很奇妙,很兴奋。
但两足直立生物给我的从来都只有美味的食物和温暖的窝,以及一些短暂的陪伴。
这些东西并不能帮助我在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抛开那些积攒的脂肪不谈。
无知所带来的是无尽的迷茫。
我并不恨什么也没有教给我的两足直立生物,也不恨他把我抛弃到这里。
我在草原上自由的奔跑,撒野,挨饿。
我开始一点点体会到如果不做些什么就会死亡的感觉,发现了生命的边界。
我学着遵循一个生物的本能,阻止自己滑落生命的悬崖。
我所做的反抗如同在悬崖峭壁上呼唤一只饥饿的雄鹰向其寻求帮助,我为我的无知付出了极为痛苦的代价。
我吃了一只让我感到无比痛苦的昆虫。
那死掉的虫子在我的肚子里仿佛活过来,一次又一次用肢体对我的肠道发起攻击。
实际上这是中毒。
拯救我的是新的两足直立生物,他用药治好了我。
发现奄奄一息的我的,是我的同类们。
在不远的未来,我将和其他同类一起生活,还有那新的两足直立生物。
这是我狼生的第二站。
这位两足直立生物和之前喂养我的两足直立生物不同。
他并不给我温暖的窝,给我美味的食物。
他在试图教会我一些我应该会的东西,狩猎之类的。
在一开始,我还是愿意努力的。
但当我努力想要学会狩猎,却最终还是因为同类做的比我好,开始被那只两足直立生物感到厌烦。
这一切......最终让我觉得无趣。
他似乎只会喜欢那些做的比我好的狼。
也可能,他只是讨厌我罢了。
而那些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狼,也会因为我的笨拙想方设法来抢走我的食物。
这只两足直立生物觉得这世界是优胜劣汰的。
因此。
他讨厌我。
但他在讨厌我的同时,却又会因为担心我死掉施舍我一些食物。
日子其实还能过下去。
在短暂的时间里,我开始被不断灌输各种各样的知识。
因为我总是做的没有其他的狼好,所以我不由得开始思考。
我是不是比别的狼笨。
我可能就是一只笨狼,一只窝囊的狼。
学习捕猎的生活,因为没有进步而让我感到厌烦。
这段日子刚开始时所吃到的那只虫子让我对世界感到畏惧。
渐渐我对其他的狼夺走我的食物这件事觉得无所谓起来,其实在训练的时候只要少动弹一点就不会饿了。
这段无聊的时光其实很快就结束了。
我,来到了狼生的第三站。
那是一个相当吵闹的中转站,到处都是两足直立生物。
我已经习惯了随波逐流被带到各处的日子。
从没有人教会我反抗什么。
我也不知道身为狼的我该不该反抗什么。
任何生物都只能对自己能触碰的边界感到畏惧。
我现在能触碰到的恐惧的边界就是饥饿,我怕我会吃不上饭,因此选择循规蹈矩的随波逐流。
来到这里的我被很多两足直立生物挑挑选选。
那些比我厉害比我聪明的同类也在被挑挑选选。
它们一只一只离开了我们临时的巢穴,并将永远不会回来。
看到它们的离开,我感到开心,不是为它们感到开心,而是为自己未来可能会得到更多的食物而感到开心。
我并不知道我人生的第二站是不能停留的。
我只能继续往前。
急切地想要教会我的两足直立生物并不想让我继续再待在这里。
因此,没多久我便被另外两只两足直立生物抱在怀里。
我人生的第三站,也因此开始了。
虽然狼生过的短暂,但我也因为在第一站时学会了对两足直立生物的察言观色。
从他们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很多开心的情绪。
他们开心地带着我回到他们的领地。
我也对此感到很开心。
我以为我又能过回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日子。
但结果是我想多了。
他们逼我通过自己的能力来捕获食物。
那是一只强的可怕的白兔子,对我来说就像是梦魇一样。
我明明感觉自己能杀掉这只猎物。
但实际上,我就是杀不掉,无论再怎么样反抗都做不到。
努力的下场是,我被狠狠揍了一顿。
我的食物远远比我强的多。
好消息是,虽然被揍了一顿,但我还是获得了很多的食物。
虽然不断地被揍,但我还是能获得食物。
被揍对我来说如同是一份职责一样。
坏消息。
即使看着我一直被揍,那两位两足直立生物还是选择让我继续挨揍。
以至于到最后我不得不思考我的任务是挨揍还是揍别的生物。
总之这样的生活也让我感到困惑。
困惑的同时在挨揍,挨揍的同时也能吃饱饭。
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自己过的是好还是坏。
应该可能应该是好的吧 。
至少我能吃饱。
同时我也在想,我的狼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于自然,我甚至找不到一点能够挽回的地方。
我本以为,这也奇怪也正常的生活依然会继续进行。
但时间没过多久。
很快,我的狼生便迎来新的一站。
在新的一天的挨揍到怀疑狼生里的我,遇到了一只真正的狼。
狼说我窝囊。
它将我带离了那里。
是它让我认识到了窝囊。
远离了揍与被揍,远离了两足直立生物。
在跟着它走到森林里的一刻,我才开始明白生活的规则,其实并不只是揍和被揍。
就连弱肉强食也仅仅是两足直立生物所规定出的条条框框而已。
当跳出铁皮箱子,去到森林里的一刻——
我才理解到,世界的规则其实只有活着。
能活下去就是全部。
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两足直立生物想要教会我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但老师——
它的存在可以是我的老师,也可以是我的伙伴,还可以是我的大哥。
可我还是想叫它老师。
老师只是想教会我怎么活着。
怎么自由地活着,怎么鲜活地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了。
我重新体会到了身为一匹狼的自由,也意识到了之前狼生的窝囊。
于是开始好好学习活着。
例如说学习如何合作捕猎。
明明可以两只狼一起做很轻松的事情,为什么要用一只狼而不是两只?
例如说学习嚎叫。
用嚎叫来交流一些复杂的信息。
猎物的方位和接下来是否要继续追逐捕猎等等。
还学习到面对强大的对手该如何逃跑。
例如说,趁着两足直立生物睡着的时候从他们的行李里找到钱包,并用里面的钱去两足直立生物开的店铺来换东西。
老师教了我很多很实用的东西。
让我感觉到自己能够像一只两足直立生物一样活着,也可能活的比一些两足直立生物还要好的多。
慢慢地,我能够战胜兔子和鸡了。
我有了自信。
最近我的老师在教我如何在海边刨出能吃的食物,并教我该如何打开食物。
我沉浸在这新一天的学习中。
忽然,有两足直立生物喊出了一个代号。
——属于曾经的我的代号。
我侧目一瞧,辨认出这两个在我短暂狼生里和我有交集的两足直立生物。
对于他们,我已经不再会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期待他们会给我食物的样子。
那个不断试图给我灌输不努力不听话就会没有饭吃的两足直立生物的话我早已遗忘。
我现在早已经活成了属于我自己的样子。
我是——
一只野狼。
.........
“飞尘?飞尘?”
“毛团?是你吗?”
来到旅途中第三个小渔村附近的资源点,也可以叫赶海点。
星明和拉斐蕾尔穿越人群发现了两只狼。
一只大狼,一只小狼。
这只大狼的皮毛呈现出一种罕见而美丽的白金色,这种颜色给人一种华丽而优雅的感觉,就像海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尘狼毛发的颜色要比这只大狼深很多。
但大狼是尘狼。
这只大狼只是有点老了,有点掉色,所以掉成了引人注目的白金色。
另一只小尘狼的颜色是土褐色。
因为很小所以颜色很深,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只尘狼。
星明这辈子都没见过其他的尘狼幼崽,因此在见到这比之前见面大一些的尘狼,果断将其认成了毛团。
不断呼唤着毛团的名字。
拉斐蕾尔也是同样,不断呼唤着飞尘的名字。
大狼和小狼都将视线放到走来的二人身上。
周围人的视线也都落在星明和拉斐蕾尔上。
因为他们在呼唤着尘狼的名字。
在这重逢的感人场面。
因为被叫飞尘后那小尘狼的一激灵,拉斐蕾尔已经确定那就是走失的飞尘:
“飞尘!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是你的伙伴!”
分别了一段时间,它的模样变了一些,体型也大了不少,但还远远没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程度。
让人觉得陌生的是飞尘的眼睛。
看见它的第一眼,星明觉得飞尘傻傻的,很乖很惹人怜爱。
但现在,他从飞尘的狼眸里读出一种狡猾的灵动。
在野外生活了一段时间,这只狼好像真的像狼了。
眼睛滴溜溜一转。
刚刚还在抓小鱼的飞尘用后腿蹬了蹬沙子,而后忽然跑了起来。
“毛团?!”
星明一伸手,正要去追。
刚刚悠闲地吃扇贝的老尘狼一个跳跃来到他们面前,瞪起一双锐利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它的嘴里露出锋利的獠牙,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它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随时准备扑向他们。
这让星明和拉斐蕾尔一时间不敢继续追逐飞尘。
然而,它并没有发动攻击。
而是缓缓地在沙滩向后退去,一步一步,仿佛在试探他们的反应。
退着退着——
老尘狼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随后转身跑开。
留下一些赶海的冒险家,以及星明和拉斐蕾尔在此面面相觑。
“它们是你们的宠物吗?”有人好奇地问道。
星明深深叹了口气,摊手答道:
“那只小尘狼是我在丰收集市上花了三个金币买来的魔兽幼崽。
因为一点意外被那只老狼从我的住所偷走。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那位冒险家又问道:“看起来它和你不熟,你们分别很久了吗?”
拉斐蕾尔还在算日子。
星明已经答道:“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相处很久,飞尘刚到我这里住了两天就被老狼带走了。”
冒险家道:“难怪它不认识你。”
星明无奈道:“是啊,它现在已经变成一只野狼了。”
话罢,星明望向飞尘和老狼离开的方向。
从刚刚飞尘的眼神,他有一种很难再将飞尘再变成伙伴的感觉。
那位因为无聊,开始搭话闲聊的冒险家又问道:“你们还打算去抓它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拉斐蕾尔此时的表情也很凝重:“谢谢你们,但这件事我们不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