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且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接下来半天里，朱静嫣和往常一样，大部分时间坐在床上左右摇晃身子。
剩下的时间则是看到女人就追着喊“妈妈”。
要不然就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下午五点，陈湘宇照例来查房，又问了护士朱静嫣的用药情况。
“我看着她都吃了。”护士想了想，低声说，“陈主任，朱静嫣的费用快用完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给她家人打电话了？”
陈湘宇眼底闪过一丝厌烦，笑着说，“行，我知道了，我来联系陈先生。”
“好。”护士说完就急忙离开了。
不只是她，这层楼的护士都怕陈湘宇。
陈主任爱笑，说话温和，可大家就是默契的认为，他给人一种冷血动物的阴森感。
陈湘宇曾在聚餐时开过一个玩笑。
他说：“大家放心，我不会吃人。”
当时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奉承迎合说是主任气场太强。
护士回到值班台。
刚坐下，去查房的同事也回来了，两人小声地讨论起来。
“朱静嫣这次会不会被接回去？上次陈生来看的时候，特别不耐烦，感觉他不想续费了。”
“朱家那么大的公司都在他手里握着，不至于这么抠门吧？而且朱静嫣自己也是股东呢。”
“再这么疯下去，她手里的股份也要易主了。”
“哎，也是她自己命不好……偏偏得了精神病，整天被关在这里真遭罪。”
城市的喧嚣在夜色中逐渐归于宁静。
一到夜里，医院就会陷入奇怪的死寂，大家嘴上说着不害怕，心里却在打鼓。
就算是上厕所，也要两个人一起。
三名护士坐在值班台里，电梯口处守着两名保安。
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静，衬得心跳声尤其大。
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
“贝贝，我怎么感觉今晚不太对劲。”护士小李抓着同事，朝着走廊尽头看去。
“我也有这种感觉。”另一名叫闫娜的护士也说，“特别特别安静，反正跟往常不太一样。”
他们医院一直很太平，不像某些医院那样流传着乱七八糟的鬼故事。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值班人员的心集体发慌。
正想着要不要找点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头顶的灯突然灭了。
走廊踢脚线上的指示牌发出绿光，应急灯自动点亮。
衬得四周更加阴森，宛如地狱。
“停、停电了？”三人抱作一团，警惕而害怕的盯着四周。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安走过来，“你们在这里守着病人，别瞎跑，我们去检查一下是不是跳闸了。”
“那你们注意安全。”贝贝小声提醒。
“放心。”保安老沈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些年轻女娃胆子可真小。
停个电而已，搞得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老张走在他左手边，忽然耳朵动了一下，“前面好像有声音。”
两人顺着声音来到负一楼的配电室，发现大门敞开。
老沈用对讲机呼叫其他保安：“你们已经来过配电室检查了？是跳闸还是什么情况？怎么门也不关。”
同事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奇怪的杂音。
“我们正打算去呢，门不是我们的开的。”
老沈和老张对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那是谁开的？
老张：“可能有小毛贼进来了。”
先断电，再进行偷窃。
可这也未免太弱智了吧，就算真的断了电，作为拥有独立电源的监控会继续运转。
照样能拍人。
“走，进去看看。”
老张率先迈进去，打开手电光照向四周。
这里是整座医院的配电房，有二十多个大型配电柜，光亮能照到的地方，没看到第三个人影。
老沈跟了进来，打着手电往里面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最后一个配电柜前。
那人的状态非常奇怪，可能是脑袋埋得太低了，他竟然看不到头。
“喂！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老沈喊话间，手电光自上往下扫，紧跟着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没有脚！
老沈“啊”了一声，老张急忙上前，“怎么了？”
老张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正前方，那人仍旧是背对着他们。
老张也看到了他空空的下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又紧张又害怕。
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在安慰老沈，还是在安慰自己，“恶作剧，肯定是恶作剧，要不然它怎么会一动不动。”
老沈一愣。
对啊，从发现那“人”到现在，他始终没有移动。
怕不是个假人，附近肯定有鱼线牵制，或者内部有足以让它悬空的支架。
“靠，吓我一跳，还以为撞鬼了！”老沈松了口气，“你过去把那件衣服取了，免得吓到其他人。”
老张瞪大眼睛：“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我，我这不是要给你打手电吗。”老沈心虚的眼珠子乱转。
虽然知道是恶作剧，心里还是发怵。
老张骂了句“孬种”，握紧手电走到那“人”背后。
他伸手一拍，对方肩头就塌了下去。
两个守医院守了快二十年的大老爷们，被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大褂吓得差点尿裤子。
传出去了丢死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勇敢的人，老张再一次将手落到白大褂肩上。
只见他五指猛地收紧，攥住那团布料用力一扯——
扯不开。
那件衣服就像被焊死在半空中。
“你你你没事吧……”看老张一动不动，老沈心脏直突突。
他警惕的往前迈了两步，戳了下老张的肩膀，“怎么突然不动了？”
老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拽不动它，而且……而且也没看到鱼线和支架……”
老沈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正想说什么，对讲机传来了声音。
同事问他俩有没有发现停电的原因，配电室情况是否正常。
这时候，白大褂突然动了。
它缓慢地转过身来，内里空荡荡的。
没有头，没有脚，也没有躯干。
尖细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来：“两位叔叔好，这里不是监控室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几只纸人，从衣服里钻出来。
看到倒地不起的两名保安，瞬间感觉天要塌了。
“这里不是监控室，我们关错啦！”
“呜呜呜把人吓晕了。”
“怎么办怎么办，姜姜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