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鬼气和戾气的浸染，魂魄是原本模样。
姜且看着她清晰的五官，愣了下。
“你是刘松平的女儿？”
田武险些一个趔趄。
房东竟然把自己女儿的魂魄困在房子里？！
虎毒不食子。
房东总不能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吧！
沙发上的李亮张了张嘴，弱弱道：“其实我听邻居说过，房东确实有个女儿。”
田武猛地看向他，“你知道？”
“一点点。”李亮做了个掐指的手势，“是邻居老奶奶告诉我的。”
那天天气不好，下了点雨。
老奶奶下楼摔了一跤，被下班回来的李亮碰见。
他热心肠地把人扶起来，送回了家。
老奶奶一个人独居，好不容易有人说话，就拉着李亮多聊了一会儿。
还留他吃了晚饭。
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房东家的事。
原来刘松平不是彻头彻尾的单身汉，他娶过妻，因感情不和离婚了。
唯一的女儿判给了爸爸。
刘乐妮大学毕业不久，突然带回来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长得帅，口齿伶俐，把未来老丈人哄得开怀大笑。
但是在他离开后，刘松平对女儿说：“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为什么不行？宋奇对我很好。”
“油嘴滑舌，贼眉鼠眼，一看就没安好心。”这是刘松平最直观的感受。
刘乐妮不赞同：“他脾气好，学习努力，实习表现优异，已经有上市公司约他签合约了，对我也是百依百顺。”
刘松平说不好那种感觉，来来去去就一个评价：“心术不正。”
刘乐妮和父亲不欢而散。
之后，父女俩多次因为宋奇争执。渐渐的，她回来得越来越少。
“其实这套房子，是老刘和妮妮早年住过的，后来他炒房发达了才搬走。”
老奶奶惋惜道：“五年前有一天，老刘突然回来过一趟，离开时刚好被我碰见。我看他神色不对，就多问了一嘴。”
“他说，妮妮自杀死了，为了个男人连爹都不要了。”
那天田武出差，李亮又每天忙着工作。
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且看向刘乐妮，“你在这里待了五年？”
半晌，她“嗯”了一声。
刘乐妮被困太久。
没人看得到她，也没人和她说话。
她曾尝试着想和外界沟通，但每次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宁愿不要押金也要走人。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和活生生的人面对面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她慢了几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姜且弯了弯眼睛，“因为我有超能力。”
刘乐妮跟着笑了，随即哀愁的叹了口气。
“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
“能帮我个忙吗？”刘乐妮说，“劝劝我爸爸，把人放了吧。”
——
刘松平心里不踏实，担心田武他们阳奉阴违砸玻璃。
思量再三，还是打算去看看。
只是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一个陌生姑娘。
“你是谁？”刘松平皱眉，扯着嗓子喊，“田武，我不是说过不准带异性来吗？”
田武急忙解释：“姜小姐是我的贵客，来待一会儿就走。”
刘松平越过姜且走进屋。
看到镜子完好无损，偷偷松了口气。
他转身盯着田武，严肃说道：“镜子不准砸，你们搬走的时候我会检查。”
“刘先生，你觉得她被困在这里能快乐吗？”
姜且绕过田武，站到刘松平正对面，“你要不要听听她的想法。”
刘松平怔了怔，猛然回身看了眼镜子。
里面只有他们几个活人的影子。
这个女人肯定是在诈他！
刘松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且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刘乐妮，“五年前的夏天，刘乐妮打电话告诉你，她怀孕了。你气归气，但终究狠不下心，拎着各种营养品去到b市。”
刘松平的眼皮跳了一下，双手紧握成拳。
一言不发的绷着脸。
姜且：“你没有看到一脸幸福的女儿，而是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当时宋奇跪在尸体旁，哭得泣不成声，你上前狠狠打了他几拳，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的女儿。”
“宋奇怎么说的呢……”
“哦，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你过得浑浑噩噩，但也从乐妮邻居口中，得到了不少和她有关的信息。”
姜且认真看着刘松平。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邻居告诉你，刘乐妮坠楼前，曾和宋奇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所以你一直怀疑，是宋奇害死了她。”
“乐妮下葬后，也就是第七天，你知道回魂夜逝去的人会回来看望亲人，便坐在旧房子里等，设下观音局困住她。当然，在你看来，那不是困，而是保护，是不希望女儿离开你。”
“这之后，你一直留在b市调查跟踪宋奇。你发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早就背着乐妮有了其他女人。”
“他之所以选择和乐妮在一起，是看中了她租二代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
“于是你找到他，逼问他事情的真相。宋奇自然不会承认，还报了警……”
“够了！”刘松平大吼。
额角突出两根青筋，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吭哧吭哧的喘息几声，愤恨地看着姜且：“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来帮你的。”姜且态度诚恳，还想再说什么，刘松平突然转身冲了出去。
他跑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下了楼。
姜且扫了眼四周，拎起一把凳子砸向镜子。
蛛网般的裂痕扩散，局破。
刘乐妮追了出去。
刘松平开车赶往城郊村，他在这里也有一栋房子，只是从上个月起，退租了全部租客。
理由是想要改造成快捷酒店。
车轮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刘松平甩上车门，打开后备箱取出斧头。
他原本没打算现在就弄死宋奇，是姜且的出现提醒了他，留着宋奇是个巨大的隐患。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那个女人和租客知道了那些往事，警察也会很快知道。
他必须现在就是杀了他！
顶楼的最后一间屋内，宋奇躺在一堆排泄物中。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迅速消瘦，肋骨根根凸显。
离他最近的墙上，是他用指甲抠出来的“正”字。
今天是他被刘松平折磨的第二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