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妈脸垮了下去。
姜丽书不对劲,何止是脾气大了,对他们的态度也更强硬。
这是仗着女儿出息了,腰杆儿就硬了。
就说嘛,哪有姜丽书脾气那么好的女人,原来是因为以前没人撑腰,故意装软弱。
表舅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姜丽书回头看了眼屋内,父亲听到吵闹声走了出来。
姜姥爷示意女儿让开,面向外面的众人。
“一群无利不起早的狗东西,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被喷成这样,竟没有一个人露出不满。
纷纷垂着脑袋,一副受教的模样。
实际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打定主意要见姜且。
老爷子心知肚明他们想什么,冷笑一声,“还不滚?”
带头来的表舅往前一步,毫无征兆的,朝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把隔壁王奶奶都惊动了。
她一如既往地嗑着瓜子看热闹,“哟,这是咋啦。”
这话像点开了某个开关。
缩在自家院子里偷看的其他邻居,全都走了出来。
姜家的亲戚们成了被围观的猴子。
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睛,盯得他们浑身不舒服。
表舅清了下嗓子,态度诚恳,“老爷子,说来惭愧,之前的确是我们小人之心,怕你们找我们借钱,所以才刻意不联系你们。我在这里跟你道歉,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原谅我们吧。”
说完,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表舅妈心疼坏了。
一旁的姜丽书眼神越来越冷。
这群亲戚一定遇到了什么很棘手,且无法解决的事,否则不会这么豁得出去,拼命演。
他们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最有能力的人就是姜且。
“爸。”姜丽书开口,“别跟他们废话了。”
“老爷子!”表舅大喊一声,扑通跪下。
他膝行过去,抱住姜姥爷的腿不放。
“只有姜且能救我大哥他们,你就看在我爸以前对你还不错的份上,让姜且出手帮帮忙,我们一定重谢。”
从辈分看,姜姥爷和表舅是同辈。
他也确实受过姚家的恩惠。
姜姥爷举起拐杖,一下子戳到表舅脸上,“滚,我欠你们的情早就还清了,别想道德绑架我。”
当初他家里穷,父母又去世的早。
是表舅的父亲姚振国,给他一口饭吃。
可姚振国病危,五个儿子没一个在床前伺候,是姜姥爷不分昼夜的照顾、擦身、喂药。
这群不知廉耻的,居然敢拿这些事压他。
“姥爷。”姜且从屋里走出来。
见到她,在场的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阿且,我是你表舅爷。”
“我是表姐夫。”
“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表哥……”
众人七嘴八舌攀亲戚,姜且没理会,而是弯腰把跪地的表舅扶了起来。
“你们来,是想找我帮忙的吧。”
笃定的语气透着几分压迫感。
表舅站直,表舅妈连忙给自家男人拍拍膝盖上的尘土。
她仰起头急切道:“是你表大舅爷出了事,我们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姜且点了点头,“你先说是什么事。”
姜丽书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也正用余光扫她,心里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再多说,冷着脸安静站在一边。
街坊邻居们越围越多,隐隐有讨论声传来。
自称表哥那位说:“阿且,这里人多嘴杂,家里的事情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你在我们家户口本上吗?我们算哪门子家人?”
姜且一句话堵得表哥面红脖子粗。
他摆出被欺负后忍气吞声的模样,“行,当妹妹的怼哥哥是吧,好,我认了,谁让人家是大明星,大主播呢。”
姜且:“知道在怼你就闭上嘴。”
表哥:“……”
“噗嗤。”王奶奶笑出声来。
臊得表哥找个地缝钻进去。
表舅看出姜且不是吃素的,犹豫了下,“行,就在这里说吧。”
姚振国有五个儿子。
妻子生表舅时难产去世了,他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把孩子们拉扯大。
前几年,他脑溢血倒在家里,抢救回来后半身瘫痪。
兄弟们便轮流照料。
二十年的一天夜里,88岁的姚振国在梦中去世了。
儿子们卖了姚振国早年收集的邮票和银元,平分了一笔钱,之后又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又得了一笔钱。
凭着这些钱,他们各自做起小生意。
日子越过越好。
就这么过了十几年,去年三月,姚老大突然摔了一跤,尾椎骨裂错位,压伤了神经。
治好后走路一瘸一拐,成了跛子。
没多久,姚老二去隔壁市出差,回程开的夜车。
走到一个弯道时,他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五官和他们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
他当时吓坏了,下意识转动方向盘,想往远处开。
却不想,方向盘脱离他的掌控一直转动,连人带车径直撞向石壁。
崩裂的挡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把姚老二的脸割得稀巴烂。
其中一枚碎片溅到了眼睛里,让他成了独眼瞎子。
紧接着,老三也出事了。
他开的培训机构在大学城附近,距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
那天姚老三开车回家,突地眼前一黑,被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好在他及时刹车,才避免了交通事故。
再然后,就是老四了。
他经营一家蛋糕店,烤蛋糕的时候他莫名睡死过去,烤箱自动升温烤焦了蛋糕。
箱内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并在很短时间内,变成了熊熊大火。
将蛋糕店烧得干干净净。
姚老四辛苦十几年,算是白干了。身上大面积烧伤,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坐下说。”
突兀的男声打断沉浸在诉说中的表舅。
他这才看到,姜其风也出来了,手里拿着重叠的塑料凳子。
表舅摆摆手,正想说别客气,就见老爷子坐到了凳子上,然后是姜丽书和姜且。
凳子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他自作多情了。
表舅及时缓解尴尬,低头看向姜且,“阿且,舅爷爷想问问你,这些事该怎么处理?”
“没找其他人看过?”姜且反问。
“找了……”
不知是不是走霉运,遇到的都是骗子。
要么就是去道观的路上总遇到事故,最后无功而返。
姜且帮他说完后话,“哦,是被骗了。”
表舅哄道:“你快帮忙想想办法,等事情办完舅爷给你封个大红包。”
“没有办法。”姜且坐下后,身位明显要矮一些。
却半点不输气势。
她道:“这些是你们自己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