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过很多种可能,例如说他的阿月和太后之间起过什么冲突,例如说是什么误会。
而当他真的面对着太后质问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让他都觉得可笑的答案。
“所以仅仅是因为你觉得她魅上祸主?”
太后眼看着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索性直接将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
“这还不够吗?皇帝,慕容月只是个平民,您却将她抬到了皇贵妃的位子上。要是我不出手整治一下,到时候这后宫还能安宁吗?”
太后还是知道慕容月对皇上的重要程度,所以哪怕梗着脖子说出这些话,整张脸还是因为心虚苍白下去。
“你从未和朕讲过这些,只是毫无根据的私自断定吗?”
皇上从未见过太后这副无赖的样子,如今直被气的指尖都在颤抖,连敬语也不再用了。
“怎么是私自断定!?”
皇上的一句话像是戳到了太后的肺管子上,她瞪着眼睛,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先皇便是被这样卑贱的女人魅惑住!那时我腹中的孩儿分明她害的,可先皇却一味的只知道庇护她!”
太后像是被什么邪魔夺舍了似的,嘶吼着,整张脸都涨的通红。似乎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觉得很是屈辱。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却觉得自己是占了道理一样,骄傲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颅。
“当初……分明是您自己误食了藏红花才……”
过了许久,皇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是我准备喂给那个贱人的!”
太后瞬间尖叫着反驳,然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一下子噤了声。
“所以为难皇后的事情也是真的?”
“那是她自己不听话,所以我才管教她。”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嘟囔着狡辩。
直到这一刻,皇上才像是终于认识了这个他叫了许多年母后的人。
这个表面上不问世事的人,原来本质上是个极度自负并且渴望权利的,自私自利的人。
皇上在那一瞬间,突然失去了所有想追究下去的心情。
因为真相就摆在面前,他就算再细查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眼中不可置信的怒火缓缓熄灭,他平静下来,撇开了目光。
“传令下去,太后准备为小皇子祈福,从今日起,久居慈宁宫礼佛,无诏不得外出。”
这样的处罚在皇上的心中已经是网开一面,然后太后却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若不是我一直谋划,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个位子上。”
若是方才皇上念在养育之恩还有些许宽容,在听到太后这样说之后,就彻底的冷下了脸,皱眉满是厌恶。
皇上大阔步离开了慈宁宫,任由太后在身后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头。
这样的解决方案与皇上原本所想的结果相差甚远,可被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如今猛然被揭开,也只是激起了一点的水花。
在所有人眼中,依旧是一个怀有异心的厨子,迫害了皇上最宠爱的月皇贵妃。
不过真相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
皇上开始日日都觉得乏力,哪怕夜里睡了很久早上醒来也觉得疲累。
从时常用裴萱做的汤点加餐,到三餐全部由裴萱负责。
皇上只有在吃裴萱的美食的时候,才会提起精神。
对于这样的情况,皇上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裴萱每次的食材全部都公开透明,皇上怕她动手脚甚至每次都派三个人去看着,也都会毫无破绽。
太医日日来把脉,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推测是因为胸中郁结导致。
唯独让皇上能够感到欣慰的,就是大皇子李温瑜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并且学习起来也是神速。
“阿月,我们的孩子其实是个天才……”
皇上已经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长时间的处理事情,批阅奏折了。
他时不时就会停下歇着,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阿月这个名字在他口中出现的愈发频繁,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回应。
“秦拭,你还记得阿月吗?”
皇上有时也会突然之间望着秦拭问道。
而秦拭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垂着头,回一句月皇贵妃天人之姿,音容犹在。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皇上莫名的开始呕血。
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来,再从鼻子里涌出,这可是吓坏了所有人,所有的太医轮番上阵,却都无计可施。
皇上的身子彻底垮了,他躺在榻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大臣们都忙着悄悄站队。
而就在这个时候,瑞王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其意思不言而喻。
当瑞王春风得意的来到皇上寝宫的时候,裴萱正等着皇上用完膳。
“裴萱,你还真是有本事。”
瑞王笑的如沐春风,直白的点明了一切。
“解药。”
迎着皇上震惊的目光,裴萱淡定的伸出了手。
“没有解药,只有缓解的药。你每个月都得从我手里拿才活的下去。”
瑞王自顾自的坐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盯着裴萱。
“裴萱,聪明如你,怎么会相信这些呢。”
“你实在是太厉害,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皇兄害到这个地步还不引起丝毫的怀疑。所以我也要把你捏在手里才行。”
瑞王笑着,一脸胜券在握的畅快。
“没有算了。”
裴萱收回了手,毫不在意。
“怎么…回事……”
皇上气急之下又开始吐血,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襟,可裴萱和瑞王谁都没有反应。
“他让我害你,给了我大补的药粉。你身体不好,大补就是大亏,身体很快就会垮掉。”
裴萱简明的说着,然后顶着皇上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咧开嘴笑了。
“但我没用。我做的药膳的补效就已经足够了。”
“若你那次将我升了哪怕一级职位,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上想问,那些食材都是太医院研究过的,怎会如此。
可鲜血已经呛住了喉咙,他只能发出像是因为干渴而濒死的人的那样的气音。
“瑞王,我劝你别谋反。皇帝的位子我另有安排。”
裴萱没再理会皇帝的垂死挣扎,而是直接面向了瑞王。
听到裴萱这么说,瑞王简直要被气笑了。
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厨子,就能让他放弃?
“裴萱,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全是我的人。”
瑞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萱。
“是吗。”
裴萱反问,然后眼神看向门外。
下一秒,成群的士兵涌了进来,却不是瑞王的,而是皇家禁卫军和李温瑜养的私兵。
瑞王大骇,却在看到跟在李温瑜身边的秦拭时明白了一切。
“裴萱,这就是你挑的人选,一个被太监养大的傻子?!”
面对瑞王的质问,裴萱不置可否的笑笑。
“好啊,我竟然被你给算计了。”
在这些士兵冲进来的时候,瑞王就知道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他有太多的不甘心,怒喝一声便拔剑向裴萱冲过去。
裴萱没给他机会,就那么冷静无比的抬腿踹过去一脚,便直接将人踹飞,撞在柱子上晕死过去。
“救……救我……”
皇上还在垂死挣扎,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了。
皇上离世的过于突然,没有诏书下达。
然而突然崛起的大皇子李温瑜和手段变得雷厉风行的皇后,却丝毫没给动乱酝酿的机会。
两人齐力将云嫔的小皇子推上皇位,皇后垂帘听政,秦拭依旧做太监总管。
也有朝臣在不赞同年纪这样小的皇子怎么能登基,却都在李温瑜的武力压制下闭上了嘴。
而后皇后和李温瑜二人合力,彻底揭穿了当年慕容月的真相,褫夺了太皇太后的名号,将人丢进冷宫。
刘怀德的冤情被洗刷,裴萱也顺利做上了御膳总管。
皇上至死都不知道裴萱是刘怀德的女儿,裴萱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让他死的这么明白。
【恭喜宿主,任务顺利完成,评分为SSS!】
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响起,带着真心祝贺的意味。
【请问宿主是否要脱离世界?】
“我要留下。”
裴萱语气坚定。
“我还没好好尝过皇宫之外的美食呢。”
就这样,裴萱在皇宫中一直待到小皇帝五岁,便毅然决然的要离开。
离开那日,很多的人都来送她,有许多在膳房结交的朋友,有云嫔和皇后等人,甚至还有包括手握重兵却当着闲散王爷的李温瑜,和一直辅佐着小皇帝的秦拭。
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裴萱离开,不只是因为她的美食。
可却又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挽留。
“当初你怎么知道我也恨他。”
最后的最后,秦拭问出了一直以来都藏在他心底的问题。
“因为你爱过人,你知道爱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就没想过去皇宫外面看看吗?”
裴萱回答之后也诚心发问。
“想过,还是不了。毕竟……”
“养孩子还挺有趣的。”
秦拭笑了,难得和裴萱开了一句玩笑。
“好吧。”
裴萱耸了耸肩,她无法理解这种乐趣,但还是决定尊重他人命运。
“我走了,会寄特产回来的!”
那天阳光很好,裴萱说完这一句之后,挥了挥手,什么都没带走,孑然一身,慢慢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