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人影消失了好一会儿,苏灿才因为双腿发麻而跌回椅子上,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此时才感觉身上阵阵发寒,原来已经浸出了一身冷汗。
苏灿连忙伸手推醒了身旁的刘奋进,刘奋进此时睡得正香,猛然被推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苏灿,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刚刚,是不是碰到我了?”刘奋进坐在地上,仰头望向苏灿,苏灿竟从那睡眼惺忪间看出了几分惊恐。
听到这话,苏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极度惊恐之下竟忘了刘奋进的忌讳,伸手碰到了他。虽说在苏灿看来,‘碰一下就会被控制’的言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在多次纠正刘奋进的奇怪认知未果后,苏灿早就放弃了对他的矫正。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更不是纠结碰没碰到、有什么影响的好时机。还好之前苏灿推那一下时,刘奋进还睡着,并没有看到,于是苏灿决定先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刘奋进,但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大不了过后在向他赔礼道歉,随他差遣就是。
想到这儿,苏灿随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瓶挥了挥:
“没碰到你,我刚刚是用这个推的。”
“真的?你没骗我?”刘奋进小心翼翼地问,眼神带上了几分希冀。
“真的,真的,碰你了我跟你姓!”苏灿和刘奋进保证,随后又指着正屋的方向道:“先别说这个,我刚看到那边有个人影。”“有人影不正常吗,这么多人守着呢!”得到了苏灿的保证,刘奋进放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尘,原地蹦跳了两下,没发觉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看向正屋方向。然而此时正屋却房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
“是谁起夜从那经过吧。”刘奋进随意地说,又拉起被子坐到了椅子上,“被你这么一闹我都精神了,你也睡会儿吧,守夜不用一直熬着,有什么事我叫你。”
苏灿没理会刘奋进的话,继续说道:“可我看到那人在门口来回走了好多趟,并不是起夜的样子。”
“来回走?”刘奋进听到这来了兴趣,“被尿憋醒了找不到茅房,急得团团转?”
“没和你开玩笑!”
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亏心事”,苏灿压下心中的急躁,将刚刚看到的和刘奋进仔细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颗与照片上如出一辙的痣,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然而再说起时苏灿依旧感到脊背发凉。
“你确定?”刘奋进听完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苏灿不知道陈老爷子的走路习惯,刘奋进却是知道的,想起他去找苏灿前被叮嘱的话,刘奋进坐不住了,他知道有些超出掌控的事已经发生了。
此时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守灵人,一直守在灵棚外的两个中年男人中的一个走了过来,向刘奋进询问发生了什么。
“陈大爷。”刘奋进开口叫人,“苏灿刚刚看到正屋门前有个人影。”
刘奋进将苏灿刚刚所说又复述了一遍。
听完刘奋进的话,陈大爷一脸凝重,他转身招呼了几个年轻人,一同到正屋查看了一圈,又绕着院子仔细地检查一遍,最后招呼灵堂前的另一个男人:
“老三,情况怕是不好,你现在就去请张爷过来,再找人挨家通知一下,明天一早就出。”
那男人正是陈老爷子的另一个儿子,他听了陈大爷的话,马上行动起来,领着院子里一半的青壮年离开了。
后半夜没有人再睡觉,院子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十分紧张,苏灿也被这种氛围感染,感觉随时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没有人发出声音,一时间院子又安静了下来,只有轻缓悠长的哀乐慢慢萦绕。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陈家老三引着一个男人匆匆赶了回来,苏灿抬头看过去,那人正是昨天搬杆子的帮兵,此时他一身常服,没了白天见到时的那种神秘感,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
看见来人,陈大爷快步上前招呼:“张爷,老三都和您说过了吧,您快来看看。”说着引着来人走进了正屋。
“怎么没请弟马?”一群人进屋之后,苏灿询问身旁的刘奋进。
“弟马地位超然,不是能轻易请动的。寨里的琐事一般都是帮兵出面解决,解决不了时再请弟马。张爷虽然是后搬进来的外乡人,却是个有本事的,他其实才四十多岁,为了表示尊敬,寨里人都称他一声爷。”刘奋进低声解释。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在正屋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的几人又相继推门走了出来,径直向着苏灿和刘奋进的方向而来,二人立即停下了交谈。
“张爷。”刘奋进恭敬地招呼,“苏灿,这是张爷,之前把你救回寨子的张哥就是他儿子。”
“您好,张爷。”听闻是救命恩人的父亲,苏灿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张爷点头回应,又拍了拍刘奋进的肩膀说:“是你们最先看到的?”
刘奋进点头应是,还不待继续开口,陈大爷抢先对苏灿说:
“把你看到的再和张爷说一次。”
苏灿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见。
“嗯,你做得很好,不必惊慌,这事交给我来解决。”张爷点点头,安抚二人两句后与陈大爷走到一旁低声商量起来。
在这之后,去各家报信的人也都陆续赶了回来,此外再无其他事情发生,大家就这样一直坚持着,渐渐地,远方泛起了一道红霞,天亮了。
这时,陈家的支客吆喝了一声,院子里的众人都站起身来,有人将椅子被褥收了起来,院子里又恢复了宽敞。院门外陆续地走进来很多人,苏灿在人群中还看到了林垚和顾念,待他们上过香后,几人又挤到了一处。
“原定的不是三天后出殡吗,怎么提前了。”顾念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出事了,连张爷都请过来了,怕是再留下去会惊尸。”刘奋进回答。
“这么严重!”顾念惊道,“不是说是喜丧吗?”
“不清楚这次来的是什么,这么厉害,连喜丧都没压住。”刘奋进也感叹。
“听人说是苏灿给看破的?”话是对刘奋进说的,林垚却看向了苏灿。
苏灿其实没理解林垚口中看破的含义,只当他是在问自己昨晚看到的事儿,于是再一次重复了午夜的见闻。此时他心中却意外的十分平静,说的次数多了竟也不再觉得害怕。
“你看起来状态还行。”林垚仔细地将苏灿打量了一遍,随后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心理素质强大。”苏灿接过水瓶,望向林垚苦笑着回道。
然而下一秒,“啪叽”一声,矿泉水瓶掉到了地上,苏灿直直地盯着林垚身后,看到窗边的平台上有一个身影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条腿伸直,一条腿踮起,姿势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