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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大山脚下二龙沟村。

此时正值盛夏,麦收季节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气象,但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十分压抑的沉闷之气。

徐正死了,死在了莞市,官方给出的死因是意外死亡,但是他身上一条条淤青的伤痕似乎在诉说着他的冤屈,

二龙沟的每个人都不相信,但这群老实巴交的农民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是二龙沟的悲哀,也是二龙沟每个人心中的痛。

在这个不算太大的村子,虽然很多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极为深厚,徐正的死,让二龙沟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

坐在土坯房的门口,徐牧的脸上十分平静,既无悲喜,也无波澜。

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门口不知道是谁家的狼狗似乎也感受到这了股杀气,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徐牧,便逃命似的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除了徐正的父母,最伤心的是徐牧。

徐牧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如果不是徐正几人从小就对他照顾有加,即使不被饿死,也得被冻死。

三年前,几人结拜了。

老大徐正。

老二徐牧。

老三范二。

老四徐庆。

老五宋嘉。

“正哥,愿你在天堂享受永安的安宁与快乐,愿你的灵魂在无尽的星空自由翱翔。”

“咔嚓”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便着如雷霆万钧般的轰鸣声,仿佛是天神在震怒,在为徐正的死抱不平。

不多时豆大的雨点砸在早已干涸的土地上,雨水冲洗大地的土腥味让徐牧回过了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清泪已经挂在了他的脸上。

“正哥,安息吧,你的冤,我来帮你伸张,你未尽的孝道,我来替你尽到。”

说完,徐牧将手中的半碗高度散酒倒在了地上,算是祭奠徐正。

门外风雨肆虐,雷声不绝于耳,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下,有几道身影正朝着土坯房疾驰而去。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他们光着脚,脸色阴沉的可怕,头上所带的黄色尿素袋子在这种环境下形成了一道略显诡异的风景线。

很快,几道身影便到了徐牧家的门口。

对于几人的到来,徐牧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仅仅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开口道:

“进来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牧哥,为正哥报仇。”

“对,必须报仇。”

“当年我们可是磕过头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雨水如注,冲刷着几人的额头,滴滴水珠滑落,却洗不去他们眼中的坚毅与执着。

“报什么仇?拿什么报仇?你知道这是谁干的?都给我滚回去。”

徐牧看着几人,开了口,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冷漠。

“你.....”

范二愣住了,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眼前之人不是他所熟悉的牧哥。

“牧哥,难道正哥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徐庆一脸希冀的看着徐牧,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咬了咬牙,徐牧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徐牧,我范二看错你了,枉我平日里喊你一声牧哥,我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滂沱大雨中跑去,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他的背影,徐牧心如刀割。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说道:

“老四、老五,你们两个也回去吧。”

宋嘉与徐庆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而是又看向了徐牧。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三人相对而立,却又相顾无言。

“唉!!!”

片刻钟后,徐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拉了拉宋嘉,轻叹道:

“老五,我们走吧。”

“走?”

宋嘉看着徐牧,眼睛里面似乎要喷出火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些年正哥对的起你,现在他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你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平日里还一口一个正哥。”

“我呸!!”

一口唾沫穿过门口的雨幕朝着徐牧飞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徐庆大惊,一把拉住宋嘉的胳膊,怒道:

“你特么干什么?这是牧哥,我们的二哥。”

“什么鸡拔毛二哥,我没有这种二哥,老四,我们走。”

不等徐庆回话,宋嘉冷冷的看了一眼徐牧,随即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雨中走去。

抬手擦掉脸上的唾沫,徐牧平静的说道:

“老四,你也回去吧。”

看着徐牧不愠不怒的眼神,徐庆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徐牧又开口了。

“找一下二子和老五,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兄弟,还有正哥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说完,徐牧抬了抬裤腿,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徐庆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牧,重重的点了点头,身形快速的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这场大雨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终于小了,在徐牧的记忆中,似乎已经有十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徐牧依旧还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他的脑海之中一直回荡着徐正去莞市之前的话。

“老二,在家看好他们几个,等我挣了钱,我也带你们过去,到时候咱们兄弟五个又可以在一起了,好好干两年,回来娶个媳妇,尤其是老二你,以后有了媳妇就彻底的在咱们村里扎根了。”

徐正走的极为洒脱,一个化肥袋子装着他的所有,在半个村子人的注目中,他毅然决然的坐上了去镇上的三轮车。

但是回来的却极为悲壮,村里去了八个劳动力将他接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热泪。

这一来一回,也仅仅只有三个月。

但这三个月,却要了他的命。

这一年,徐正不过二十岁,而徐牧也才十九岁。

渐渐的,雨停了,天色也昏暗了下来。

徐牧缓缓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自言自语道:

“血海深仇,必将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