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焦土,一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天空上本该明艳的太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染血的眼球。
小团慌乱的奔逃,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她必须跑,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自己。
“哈……哈……呜呜……”
她跑着跑着,突然感觉脚下出现了什么,她被绊倒了,膝盖被擦破,血肉可见,她强忍着眼泪,看向绊倒她的“东西”。
“呃……哈……啊啊啊啊!”
她的瞳孔放到最大,眼瞳中倒映出的是一具尸骨,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可是这一次,她却格外惊慌,似乎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或许,让她喘不上气的,是那被染上战火的粉色头发,或许,是她嘴上嫌弃,却依旧愿意做她换装人偶的妈妈。
她是,爱莉希雅。
“爸爸……你在哪啊……”
绝望将她压倒在地,平日里凭借着雷霆天下无双的小团,此刻却腿软到连站起都做不到。
“嘀嗒。”
哒,哒,哒。
她猛的屏住呼吸,错愕的看着眼前朝着她走来的人。
那人的左脸有一道很恐怖的伤,皮开肉绽,明明伤口那么狰狞,很明显是新伤,可是伤口处却连血液都没有留下。
那灰色的长发已经及腰,无风自动,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让她看不清表情。
“你……你是谁?”
“别过来……别过来!”
她无助,她抱起爱莉希雅的尸骨,用腰部力量向后挪动,她的衣服很薄,在与地面的摩擦下,没几下就破了,她的后腰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妈妈,别睡了,别睡了,爸爸会救我们的,别睡了……”
她明明害怕到了极点,身子都已经软到动不了,可却依旧坚持抱着爱莉希雅的尸骨,因为悔说过,爱莉希雅是他最爱的人,她不想让爸爸失去最爱的人。
就像,她也不想失去爸爸一样。
“别过来了……求求你,别过来了……”
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可面前的人依旧缓步向她走来,没有因为她的求饶而动摇,手上一柄断剑上染满了鲜血。
明明是一把断剑,却散发着惊为天人的威势,当看向剑身时,就好像被一只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
她继续着求饶,她或许明白,这是没有用的,她或许也明白,此刻丢下爱莉希雅的尸骨独自逃命是最好的,可是她依旧用着哭腔说着求饶的话,依旧紧紧抱着冰冷的尸骨向后缩着。
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鬼使神差的,顶着害怕抬起来头,看向了那人的脸。
可这一看,却是让她彻底绝望。
剑宇星眉,却缠着浓重的戾气,高高的鼻梁,却染着几道猩红,灰色的眼瞳,却有着赤红的齿轮眼球。
这是她最为依赖的人,这是她最爱的人,这是,她的爸爸,悔。
“爸……爸?”
“为什么……”
她心如死灰,甚至不想反抗,只是抬着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向着他的脸庞摸去。
“你脸上……好多好多血……”
他也蹲了下来,那双眼睛里没有感情,只是空洞。
他蹲下后,她的手与悔的脸的距离,变得很近,她也成功的摸到了她父亲的脸颊。
可是,怎么,这么痛?
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已经被一把断剑洞穿。
她杀过人,也杀过崩坏兽,还鼓起勇气杀过虫子,可她从未感受过,生命一点点流逝,身体一点点麻木,意识一点点远去,温度一点点消散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将她创造出来的,她的父亲的剑下。
悲痛的心灵,却一点点开出了花蕊,新生的嫩芽从伤口上长出,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看悔的眼神,那是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不是因为爸爸讨厌我,只是因为,爸爸需要这朵小花,而这朵小花长在我的心脏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呀……
太好了,我没有,被爸爸讨厌。
她轻轻摩挲着悔的脸颊,她撑着胸口处的异物,整个人向前倒去。
她扑进了悔的怀里,像往常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她嘴唇干裂,好不容易张开嘴,发出的轻微的声音,贴在悔的耳边,轻声细语。
“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让我可以以[律者]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我看了那么多漂亮的风景,有了一个那么那么漂亮的妈妈,谢谢你。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向后倒去,在弥留之刻,她也分明看到了,悔那空洞的眼睛里,分泌出了晶莹的眼泪。
那滴泪滴在了胸口的小花上,小花变成了粉色的碎片,飘在了空中。
“对不起……”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只可惜,要是还能再说一句就好了。
她想说,没关系。
梦,醒了。
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感受到身上盖着的两件外套,她还有些没缓过神。
刚刚的,是梦吗?
“小团,怎么哭了?”
一只手替她擦去了眼泪,她扭过头,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爸爸……”
她又一次扑进了他的怀里,真好,这不是最后一次。
“嗯?到底怎么了?”
他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小团的眼神里,有让他很害怕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他知道,现在小团需要他。
“好了,好了,我在呢。”
悔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企图通过这种节奏让她安下心来,谁知道,她哭的更惨了。
“悔哥,小团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齐不悔也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期间还撞上了墙。
“噗……”
她正哭着,却看到齐不悔撞墙的滑稽一幕,瞬间喜笑颜开。
她怔了怔,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嗯,没有空,她的本钱还在。
又抬起头,悔虽然面无表情,可捏紧的手指是他担忧的象征,齐不悔更是摇摇晃晃的向她小跑来。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齐不悔与悔同时问道,她却咬了咬唇,眉眼一弯。
“没事!”
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悔,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没关系,那只是梦,梦都是反的。
而且,就算那是真的,也没关系。
至少现在,爸爸还在关心我呀。
就算那是真的……只要爸爸不要哭,就好啦。